第4章 第4章

人类从出生的时候，心脏处便有空洞，有些人一生都无法察觉这个空洞，所以得以圆满，而另一些人，唯有吞食爱意，让爱意源源不绝填补胸腔，才不至于在彷徨中死去。

山崎雪落这个人，用好一点的话来形容就是:自信、不为外物所动，用她本来认识的那些朋友们的话来讲却是:固执的疯子。

她的疯狂体现在其他人觉得莫名其妙的地方，比如她要在十二点之前吃到指定地点的甜食，但是拥挤的路况不允许，于是山崎雪落见缝插针连闯八个红灯直接被吊销驾照。但是草莓和奶油吃到嘴里的时候，她会浑身放松，带着愉悦的气息品尝每一口滋味。但愉悦有尽时。

最后一口甜蜜吞进胃里，口腔中的余甜叫人意兴阑珊。汹涌地浪潮退却后，留在潮湿沙地上的鱼蟹跟贝类只能慢慢死去。

又比如山崎雪落在艳阳天觉得闷热，于是斥巨资人工降雨。又比如那个自称技术超前当下社会三百年的科学家说，自己制造出了一款连通灵魂的游戏，希望请人投资——任谁都觉得是骗钱的东西，偏偏山崎雪落觉得有趣。

“你——就是飞鸟？”粉色长发的女孩长着一张颇为明艳的脸，身穿黄色t恤与蓝色短裤，t恤外面又罩了一件蓝色、胳膊处有白条纹的运动服，“既然中也保你加入了羊，以后你要听我的，不然就把你踢出去，听懂了没？”

飞鸟的目光，应该是欲要挣脱平静死寂的鸽羽，一眼能看到内心蠢蠢欲动的自由。她的灵魂生出双翼，却被束缚在铁锁链条之下。

山崎雪落的目光是平静的，万物平和，万物不可超脱，世间如同覆盖在她眼睛表面的烟灰，风吹过就散了。

而此时，两者相融合。烟灰与鸽羽是那双眼睛，是那个人，是她将摇摇欲坠却无法死去的人生。

“好，柚杏。”山崎雪落回应道:“我都听你的。”像是把自己未来要走的路都交到了另个人手中。

“算……算你识相。”山崎雪落的表现过度友好，简直到了要叫人心生不适的地步。柚杏强压下内心的诡异感受，把山崎雪落放在乖巧定位上，不可否认的是，她把这种复杂的情绪认作为害羞，潜意识认为与山崎雪落的关系更近一步。

“要在擂钵街生活可是很难的，不过既然你加入了羊，中也的异能力就会把你保护在羽翼下，接下来你不需要任何害怕的事情，你现在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一体！”柚杏对中原中也的异能力感到自信，不如说羊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看待的。中原中也的异能力，是用来保护羊群的，生活在羊之王的保护下，孤儿们早就忘记了弱者的生存法则是不要挑衅强者。

“以后，你跟我一个房间，我会罩着你的。昨晚去偷了好多酒回来，基本没有睡觉，现在我要去休息了，飞鸟，晚上跟我一起行动，现在你随便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啦。”柚杏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山崎雪落没有回复也没关系，反正她想说的话说完了都会有人听的。

柚杏离开了，山崎雪落决定白天的时间用来探索地图。

擂钵街是一场爆炸行程的产物，中间凹陷的巨坑，坑壁上又由上而下的斜坡层层叠叠建了一堆低矮的平民房用来做“家”。飞鸟很少走出这里，相对于要飞往的世界，她一直想要逃离的贫民窟反而是给她安全感的地方。

山崎雪落没有那么多顾忌，此刻她脑子里已经被一个念头占满了。想吃冰。想吃冰。

「主线任务提醒:距离目标人物100尺以内」

主线任务自始至终只有那一个。山崎雪落咬着左手食指指甲，视线中的小地图点开之后，简洁的灰色地图街道线纵横交错，唯一的活物是代表太宰治的红色光点。那光点的位置与一棵树高度重合。山崎雪落稍加思索，便冲着红点位置走去。

“糟糕糟糕，真是太糟糕了，绳子的质量这么差害的人家自杀失败，可恶，卖劣质产品的商店还是用炸弹炸掉好了！”少年脖子上与手腕上露出白色绷带，眼睛也有一只藏在绷带下面，他身上穿的黑色西装很眼熟，是肆虐在这个城市地底世界的港口黑手党才会有的装扮。

这次见面留给双方的印象实在糟糕，脖子上有勒痕的少年衣衫凌乱坐在地上揉着脖子，断掉的绳子挂在树干上，一边长一边短。山崎雪落走到太宰治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反正你都要自杀死了，不如把身上的钱都给我，也算是报答曾经我的救命之恩了，怎么样？”

“自顾自在说着大话呢。”太宰治身前的光被遮挡住，在山崎雪落的影子里抬头看着对方，鸢色的眼睛像博物馆陈列柜上的装饰品，历尽时间风霜后死气沉沉，这双眼睛出自于一个14岁的少年身上。少年俊秀的脸还带着一些年少的婴儿肥，颇为可爱，只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反而将外貌的乖巧破坏地一干二净，“哦，你的样子有些面熟，之前破坏我入水的那个人就是你吧。之前那次可是被吓哭了呢，现在敢站到我面前，你是有了什么新的底气吗？”少年的视线落在山崎雪落手腕上的蓝色手环，捏住山崎雪落的手抬起来，语气恶劣地笑:“让我猜猜，是那个会重力的小矮子？”

随着太宰治的声音落下，山崎雪落脑海里出现新的剧情cg，是太宰治与飞鸟的初遇。

求死的少年被贫民窟多管闲事的少女捞出河里，醒来的少年肆无忌惮散发内心的恶，将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吓哭。于是山崎雪落终于明白了“念念不忘”这四个字真正的含义。

山崎雪落表示理解。游戏这种东西，就是要在各种细节之处挖坑，然后让玩家自己寻找解决办法，或氪金，或用精力一边肝剧情一边骂策划。

但是，她现在想吃冰啊。冰凉的，会在口中化成液体的，让人神智清醒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