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墓园与鱼

夜晚。

黑夜城堡一如既往的阴森静谧，在管家和仆人们都沉睡了的情况下，闻朔举着蜡烛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大城堡中，显得格外孤独与寒冷。他穿着丝绸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垂眸沿着楼梯一阶阶走下，在仿佛一个走在黑夜幻影里的精灵。熟悉的地下室，他坐回书桌前，重新研读起这本神秘学笔记来。老旧的羊皮纸有些发脆了，在翻页时必须很小心才不会破损。他翻着翻着，看到了来自不同之人写下的一些意味不明却令人心惊的话语。

“当繁星归位之时，拉莱耶将从海底升起，克苏鲁将会苏醒

“世界终将毁灭，我们都会死。

“克米特家族还没有断绝，群星还未归位，未来未定，前路未绝。”闻朔看着这不知道是多少代之前的克米特们隔着时空在对话，他沉默地翻开下一页。

下一页被撕掉了。不得，继续往后看。后面的内容跟前文关联不大，写了一些关于占家序列发挥的小技巧。比如，在战斗发生前提前设好陷阱，再比如，找一个战斗能力强的搭档，用自身可以扭曲对手五感的能力“通感”去辅助队友。说白了，占卜家。闻朔结束了阅读，揉着眼，锁好地下室的大门，回到二楼，在睡觉前取下“银面”，浸泡在盥洗室的水池里，随后顶着一颗猫猫头换好睡衣躺上床睡觉。凌晨已过，这是他降临这个世界的第三天。被子盖过脖子，猫闭上了眼睛。

======二天，闻朔早早起床，将“银面”戴好，恢复成人形。在管家叫醒服务到来之前，他已经穿好衣服，洗漱完，主动下楼准备吃早餐了。

今天周六，没有日程安排。闻朔享用完白面包、奶酪与咖啡组成的早餐，看完老约翰熨烫过的报纸，了解了一下时事新闻，随后端着咖啡上楼去书房。

“未经我允许，不得随意进来打扰我。对了，送一盆清水过来。”闻朔进入书房前对老约翰说道。

“是，威尔阁下。”老约翰没有询问为什么。闻朔笑了笑，抬手关上了门。会儿，女仆端着一盆清水敲了敲书房的门。闻朔将门打开，指挥女仆将水放在书桌旁边的盆架上，在女仆疑惑的目光中，他没做解释，直接命令道。

“放好后就出去。”

“是。”女仆恭敬的屈膝，退出了房间。闻朔立刻将脸上的“银面”揭了下来，浸泡进清水里，随后顶着猫脸在书房里找了几本跟占卜相关的书籍看了起来。在家无人时，他尽可能避免使用“银面”，减少银面的冷却时间。毕竟“银面”使用时只有6个小时安全期，若是有急事出门，那他未必有时间提前冷却好银面。就这样，猫头绅士坐在书房的书桌前，时而翻书，时而做笔记，慢慢耗过了一整个上午。只有一次小意外。女仆敲门进来想要给主人换咖啡，结果一推开门，看到威尔正将脸埋在水盆里，双手按住了脸这个动作令他看上去怪异极了，仿佛准备把自己淹死在水盆里。她一个激灵，差点把托盘摔了。

“主人”闻朔面无表情地从水盆里抬起头，满脸水珠，额前的黑发湿漉漉的往下淌着水。他盯着女仆说:“我看书看困了，过来洗把脸清醒一下。”

“啊是是。”女仆一脸懵逼的答应，将咖啡放在书桌上，随后小跑着出去给闻朔找了一块干毛巾。

“好了，出去吧。我自己来。”他避开女仆帮他擦水的手，接过毛巾自己擦干。女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离开了书房，并小心地替主人关好书房大门。闻朔立刻将银面揭了下来，重新扔回水里。在家还要躲躲藏藏，这也太麻烦了。他叹了口气，心想:回头还是找机会搬出古堡，去别处住一段时间好了。下午5点，赫尔曼来访。闻朔邀请他一起吃晚餐。城堡今日的晚餐是蘑菇奶油汤、香煎鳕鱼、七分熟的西冷牛排、番茄汁炸鱼搭配白面包，餐后甜点是葡萄干布丁，香甜可口。j3]这一顿普通的贵族晚餐要花掉2先令，等同于女仆三天的薪水。当然，味道也比外面小咖啡馆的熏鱼鸡蛋奶由饭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吃完晚餐，闻朔用雪白的手帕擦了擦嘴，询问:赫尔曼看了看铜怀表，道:“现在就走。”

“好。”闻朔喊来管家，叮嘱他晚上不要锁门，所有仆人自行睡觉，不要等他。随后他在管家的服侍下穿好外出的西装，戴上半高礼帽，拿起沉重的镶金手杖。当然，他的衣袖里没有忘记缠绕紫水晶灵摆，西装内袋里放了一副塔罗纸牌。贵族的优雅礼仪令他在做这些事时，并不显得匆忙，反而沉稳又充满魅力。向赫尔曼:“走吧”赫尔曼笑了笑，提起皮箱，跟上了威尔子爵的脚步。两人上了城堡的马车。车厢里，赫尔曼给闻朔讲述了齿轮教堂的情况。

“齿轮教堂是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在兰顿市的大教堂。教堂后方的基园面积很大，包括山脚下的一整片树林。”

“这片树林里有一条溪水，水不深，平常只有一些普通的鱼类，但到了夜晚，溪水涧石缝的阴影里就会滋生出乌头鱼的影子。这种鱼同时拥有实体和虚影双重结构。在遇到攻击时，它会变成影子，避免受伤。”

“所以，我们目前的难点有两个，一个是如何找到乌头鱼，一个是如何捕捉活的乌头鱼。”闻朔总结道。

马车悠悠驶向齿轮教堂。和赫尔曼两人信仰的是黑夜女神，因此他俩对进入齿轮教堂内部都感到有一些不自在。索性他们只是想要去墓园抓鱼，并不是真的需要进入教堂。闻朔干脆命令车夫沿着教堂外沿绕了一圈，直接将马车停在墓园的树林方向，两人翻栅栏进入墓园。天色已晚，夜幕降临。

今夜无月，树林里黑黝黝的，除了闻朔和赫尔曼手里提着的玻璃罩的防风由灯，再无其他光线。防风油灯的光线昏黄，仅能照亮周围五米的距离。两人站在树林里，望着四周黑压压的一座座墓碑，只感觉阴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那条溪水在哪里”闻朔问。搓了搓胳膊，道:“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的，从来没来过这里。”闻朔被噎了一下，无奈地解下手腕上缠绕的紫水晶灵摆，尝试占卜。紫水晶吊坠垂直于半空中，他为其灌注灵性，缓缓念道占卜字句:“这片墓园的溪水在哪里这片墓园的溪水在哪里紫水晶灵摆缓缓晃动起来，向西南方向摆动。闻朔见占卜有效，松了口气道:“跟着我走。”赫尔曼拎着皮箱从善如流。两人跟着紫水晶的指引，穿过一座座坟墓，在漆黑的树林里走了十分钟左右，来到了一处山坡的裂缝前。裂缝里传来涓涓流水声，两人蹲下身将防风油灯凑到缝隙前，看到了大约半米深的石缝里有流水闪烁的涟漪光斑。这

是地下水啊。”闻朔眼巴巴的感叹了一声。赫尔曼也没想到所谓的溪水竟然是地下水，石头缝隙只有两个巴掌宽，成人根本下不去。难不成只能在这里钓鱼赫尔曼脑子里想。闻朔倒是没去想钓鱼，他蹲在石头缝隙前看了一会儿波光粼粼的水面，问赫尔曼:“乌头鱼喜欢吃什么”赫尔曼:“我也不知道。”闻朔:

作为一个需要战前准备的占卜家，闻朔对赫尔曼这种什么前期准备都不做，打算直接冲上去莽的习惯感到十分难受，就像吉癖看见了脏东西，强迫症看见了东西摆放不整齐。他无语片刻，道:这种情况下，灵摆法和塔罗占卜都不好用。毕竟，一个只能回答是与否、兼指路;另一个则只能预测吉凶，给予启示，不会给出直接答案。所以，现在最适合的方法是梦境占卜。闻朔找了棵树，靠着树坐下，对赫尔曼说:赫尔曼眼眸一闪，随即撩开风衣下摆，坐在他旁边，闻朔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背靠树干，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想着想要占卜的内容，瞬间催眠自己进入了梦境。漆黑的树林，密密麻麻的墓碑，幽深的石缝里溪水涓涓流淌。闻朔看到了带着半高礼帽，穿着西装的自己蹲在石缝前，将手指割破，挤出一滴血液，滴进石缝里。瞬间，石缝里的流水声出现了不寻常的动静。紧接着，闻朔看到自己将防风油灯卡在石缝里，让光线尽可能照亮石缝中的溪水，让透明的溪水下方因石缝不规则的突起产生了不同形状的阴影。墓园里阴冷的气息凝聚在溪水里，那些不同形状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一尾尾头大身细的黑色大鱼。闻朔摘下半高礼帽，小心的凑近石缝前，看准时机，将手臂伸进石缝中，一下舀起了一条黑色大鱼的影子。梦一下子醒了。闻朔睁开眼，发现自己睡着时不知不觉竟靠在了赫尔曼的肩膀上。

“你醒了有什么收获”赫尔曼问。闻朔顿了顿，面无表情道:

“原来要用血来吸引。”赫尔曼恍然大悟。两人重新来到石缝前，闻朔按照梦境里那般将印方风油灯卡在石缝里，让光线尽可能多的照进溪水中。随后他抬起手，盯着自己的手指半天，不知该如何下手。

“你带小刀了吗”闻朔问。赫尔曼从腰间摸出一柄飞刀递了过来。闻朔于是拿着飞刀对准指腹，沉默片刻，又将飞刀递回给赫尔曼。

“你来吧，我对我自己下不了手。”赫尔曼:“他捂嘴干咳一声，忍笑道:“没关系，绝大部分人都对自己下不了手，这是生物的本能。”说完，他趁闻朔被话语转移注意力的瞬间，两手夹着刀片在闻朔的手指上一抹。一道细小的伤口在指腹间出现，缓缓渗出了一小滴鲜红的血珠。闻朔呆了呆，没想到赫尔曼的动作这么快，他连心理准备都还没做呢。不过，不是很疼。他松了口气，反手将这滴血弹进了石缝的溪水里。水顿时沸腾起来。闻朔和赫尔曼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仔细的观察着石缝里的溪水情况。只见一条条头大身细的黑色大鱼从明影中游出，追逐着那颗血珠，将溪水表面搅得水花四溅。闻朔立刻将半高礼帽握在手中，看准时机，一下子舀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黑色大鱼的影子。那条黑色大鱼的影子在帽子里的水中四处游蹿，却没有实体，仿佛就只是一条鱼影子。

“抓到了!”闻朔激动的说。赫尔曼看着威尔子爵漆黑眼眸里瞬间亮起的星光，也跟着笑了起来。

“恭喜你!”

“接下来要怎么办”闻朔深吸一口气，端着一帽子溪水，看着溪水一点点从丝绸礼帽的布料里渗出来。帽子里的水越来越少。赫尔曼思考了一下，蹲下身，打开皮箱铜扣，从里面拿出一只广口烧瓶，递给闻朔。

“试试看能不能换个容器。”闻朔用烧瓶去舀鱼，却发现透明的烧瓶根本无法抓住鱼影子,赫尔曼于是又从皮箱里抽出一块暗红色的丝绸方巾，包住了烧瓶外壁，让它看起来像个暗红色的丝绸装饰的玻璃瓶。这次，被布包裹住的玻璃瓶成功舀住了鱼影子。闻朔拎着湿漉漉的礼帽，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6210510451

黑黝黝的墓园里，阴森的树木影影绰绰，阴冷的风在周围打转，带来了不详的气息。闻朔用橡木瓶塞堵住瓶口，抬起头正准备说话，却见对面的赫尔曼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