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死亡的意义！如风吹秸秆般倒下！

周五，是异变者联盟聚会的日子。在苏格兰场吃过晚餐后，闻朔整理好情绪，乘坐公共马车来到东区，下车步行，在夜色中前往那个普通的工厂仓库。沿着巷子一路行走，在无人之处，他抬手按住面孔，再放下手掌时，面孔已然变成了那个硕大的黑猫脑袋。开始，他又是猫先生了。拄着手杖来到工厂仓库的门口，闻朔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铁门。才敲一下，铁门忽然从内打开，鹿王独特的鹿角在黑暗中伸出来，闻朔点了点头，提着手杖迈步走进仓库，看到了与上次几乎相同的、各种木板箱堆砌的仓库。此时，仓库里只坐了三个人。

一个是蹲在角落里挖土的鼹鼠先生，一个飘在角落阴影处的幽灵女士，还有一个是坐在木板箱中央的人偶小姐。

今天人偶小姐依旧穿了一身宫廷大裙摆，裙摆下的章鱼触手不停扭动着，似乎想要钻出裙摆，却又被无形的力量困在原地。她看见闻朔走进来，立刻起身，彬彬有礼道:“晚上好，猫先生。”641胸行了个绅士礼，

“面具还好用吗”人偶小姐面色平静地问。

闻朔:

“还好，”闻朔脸颊两侧的细长胡须微微翘起，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无奈，“不过我现在需要每天喂它一个活物，不然它就要吃我。”人偶小姐:鹿王走到门口，又迎进来了一个聚会者。稻草人一蹦一跳地走进屋子，独腿在墙角一立，树枝做成的手指摘下草帽，对众人摇晃了一下，”晚上好，各位。”

“麦穗，你今天的气色不错。”鼹鼠啃着木头说。稻草人将草帽重新戴回头顶，黑色纽扣做的眼睛“望”向鼹鼠，鼹鼠放下木头，跟他闲聊道:我这周在地底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地下室，打通墙壁后，里面有很多粮食和枪械，看起来似乎是某个大商人的地下军火库。”众人震惊的目光聚集过来，“真的吗这可是大事情，你没被地下室的主人发现吗”鼹鼠笑嘻嘻道，闻朔暗自记下鼹鼠的情报，心道，待会儿如果没有其他收获，倒是可以在鼹鼠这里购买一点子弹。苏格兰场每天配的，每一颗子弹的去处都必须标明，这让闻朔感到十分约束。如果有渠道自己拿到一些子弹，那么他独自外出时的自保和进攻能力将大大提升。

仓库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聚会者，这其中有上次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鹿王关闭仓库大门时，整个堆放着木板箱的仓库里或站或坐着十几个异变者。人偶小姐起身，精致如洋娃娃的面庞上，腥红的眼眸里是波澜不惊的平静。她说:“一周不见，很高兴今天还能在这里看见大家她扫视了一圈众人，问:“金鱼呢”一个披着斗篷兜帽、身材肥硕的女人开口说:“金鱼上周彻底失控了，我杀了她。”

仓库里一片静默。人偶小姐点了点头，道:“蛙娘，辛苦你了。”

“秃鹫呢”人偶小姐又问。

“他去酒吧了，说是约了一个线人见面。”一个长得像鬣狗的男人说。825360164人偶小姐点点头，看向下一个。闻朔看着人偶小姐语气平静地将缺席的人挨个问了一遍，心底不由得对她又看重了几分。别的不说，但单从她对每个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来看，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女非常不简单。她是这个聚会的首领，似乎也与众人有着某种私底下的联系。几乎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完全相信她，并且认为她有足够的权威性。人偶小姐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群异变者们又是什么身份来感觉这个异变者联盟像个俱乐部，每个人之间是一种松散但团结的关系。但这次从都到尾观摩了一边，闻朔反而否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这个异变者联盟，比起松散的俱乐部，更像是某个贵族家的私军。这个年代，虽然贵族们的权利被法案削弱了，但一些古老的贵族依旧保持着豢养私军的习惯。

这些私军明面上又被称为家族护卫队，在招募人数上有明确的限制，但私底下，贵族们偷偷扩编的私军又会以骑士扈从、贴身保姆、管家助理、车夫等名义存在，屡见不鲜。眼下，闻朔察觉到众人之间隐隐散发着的、下意识如众星捧月般群聚在人偶小姐身边的姿态，都在彰显着一个事实。他们相互之间或许并不认识，但几乎所有人在异变前都认识人偶小姐，并且习贯于听从她的命令。她是哪个贵族的女儿

回头去苏格兰场查一下内部资料，看哪家贵族的女儿被登记失踪或者死亡了，也许就能找到人偶小姐的真实身份。

之后，大家进入正式交流阶段。

这一类的聚会环节都大同小异，一开始的是众人提出自己的需求，大家相互满足对方的需求，以此获得资源的整合。

其次是情报交流环节，每个人都说几句自己身边非同寻常的情报，补充其他人的消息库，帮助大家更好的隐藏在这座钢铁煤烟的城市之中。这个环节里，人偶小姐特意询问了闻朔关于苏格兰场地下监狱的情报进度如何

闻朔其实早在两天前就已经拿到了轮值表，毕竟不久的将来他的名字也要排上轮值表，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还在犹豫是否要交出去。原本的交易是，异变者联盟给他提供乌头鱼的活眼珠，而他去帮他们偷轮值表。

但如今他已经成为了iv2，不再需要乌头鱼，这个交易的条件就缺失了一半。

可事情并不能这么轻易的结算。如果没有人偶小姐无偿提供的银面，他连威尔子爵的身份都保不住，更不可能轻易混进苏格兰场内部。

可以说，一个银面的价值，就完全抵得上轮值表了。如今闻朔考虑的是，人偶小姐她们打算劫狱，究竟是为了什么准备劫走谁如果他交出了轮值表，会不会就此放出一个真正的怪物，会不会就此令苏格兰场的特调组蒙受损失、甚至受到生命危险。闻朔想了想，决定直接问。

他的灵感告诉他，面对很少有情绪起伏的人偶小姐，直截了当的询问比拐弯抹角的试探效果更好。

于是他问出了口:“人偶小姐，我能问一问，你们劫狱准备救谁吗”人偶小姐猩红的玻璃珠般的眼睛静静望着他，苍白的小脸上只有淡淡的担忧，

“既然他像你说这这么好，那他为什么会被关押在苏格兰场地下苏格兰场的地下监狱里只关押两种人，一种是犯罪的人，一种是即将失控的人。你的老师属于哪一种”人偶小姐沉静的说:“他哪一种都不属于

闻朔沉默片刻，直截了当的问:他的名字是不是叫莱昂内尔·福雷斯特

-王室的家庭教师，斯雷尔大学历史学教授，诡异别墅事件中那本古书的最初来源者，莱昂内尔·福雷斯特。人偶小姐大吃一惊，精致的脸蛋上难得出现惊愕的表情，急切的问:你怎么知道你见过莱昂内尔老师了!”闻朔发现自己才对了，顿时心底一凉。他于是又问:“那么，你知不知道皇后区海棠街道28号的沃尔书屋”小姐扭头看向人群中的一个低矮的斗篷男人。

男人被人偶小姐腥红色的眼眸一扫，立刻向前一步，轻轻摘下了兜帽。他光秃秃的头皮上长满了老年斑，一双不知道多少层的眼袋挂在眼睑上，浑浊的眼珠慢吞吞地望着闻朔:“你认识我“

闻朔金色的猫眼微微眯起，猫耳也渐渐向后低下，呈现出敌意的威胁感。

“是你故意将那本古书卖给小加拉赫，以此来引起苏格兰场的注意!“老人慢吞吞的说，

“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无辜的人那些孩子做错了什么，要被你如此设计!”

“那又如何”老人叹息，在最终宿命到来之时，所有人都会死。那些孩子们也不过是早一步死去，为其他人做出贡献而已。当即感觉到一种令人作呕的生理不适。他没有继续追问老人作案原因，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另一个关注点上。

“我只想问，这个案件，是你自己做的，还是你替别人做的”

他的矛头隐约对准了人偶小姐。人偶小姐玻璃似的眼珠里露出复杂的神色:

仓库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紧紧盯着老人。老人脸色灰暗的说:人偶小姐闭了闭眼，道:“古籍，你做这件事时为什么不提前问一问我。”

“因为我知道，小姐您不会同意的。”老人叹息着，扭头看向闻朔，

闻朔冷笑，“那又如何”老人说:“如果是你，的确比我更方便下手。这次事件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没有完全相信幽灵女士的情报，选择了自己动手。

“就让我用死亡来结束这个错误吧。”老人感慨一声，随后，从斗篷下伸出右手。之间他枯萎的右臂在空气中迅速膨胀，长成了一只肤色灰黑，散发着腐尸臭味的粗壮手臂。

食尸鬼的手臂!闻朔一眼认出来了!尖锐的指甲对准自己的胸口，最后看了一眼人偶小姐，笑了笑。

“小姐，愿您达成夙愿，如愿以偿!“他挖出了自己的心脏，摔倒在地，失去气息。大家静默的看着老人的自我了断，又看向猫先生，试图寻找猫先生对此的态度。

闻朔闭了闭眼睛，感觉到一阵滑稽与无奈。

他们苏格兰场追查了那么久的犯人，如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在了他的眼前。简直像个笑话。

闻朔沉默片刻，问:人偶小姐说:“有一件事关系重大，必须要老师才能够去做。”

“什么方面关系重大”

“会死很多人。”人偶小姐说，很多很多人

闻朔看着她的眼眸，认真的注视着她的神色，发现她没有撒谎的痕迹。闻朔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他想起了那个预知梦中，死在广场上的鹿王。人偶小姐说的事情和他预知梦里的未来，是同一件事吗异变者联盟，难道也是为了阻止国王吗闻朔犹豫了一下，缓缓吐了口气，说:他将一份名单轻声背诵了一遍，人偶小姐听完点了点头，说:最后，人偶小姐面向众人总结。她说:“我们每个人在这座城市里都是渺小的一粒粟，当时代的潮流到来，我们便如风吹秸秆般一片片倒下，终会死在这浪潮之中。

“但我不希望，我们死的毫无意义。”

“我希望大家还记得我们的崇高理想，还记得我们刻骨铭心的仇恨，还记得这个时代里，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人偶小姐腥红的眼眸环视着众人，顿了顿，轻声道:“生命，如果跟时代的崇高的责任联系在一起，你就会感到它永垂不朽。’众人静默地聆听着人偶小姐的话，在她讲完最后一个字时，所有人眼底都漾起晶莹的泪光。

谨遵您的教诲，恐惧王女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