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一杯倒的前车之鉴,叶寻端打死都不愿再沾一滴酒。
容辞酒量不错,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灌,双颊有些微红。
叶寻端不喝,容辞抓着少年不放,少年酒杯一空,她马上就给他斟满,“喝,给我喝!”
“你们这,好酒也不能这么喝啊。”
叶寻端想阻止两个人,躲过酒壶,被容辞重新抢过来,继续给少年倒满。
少年也不拒绝,只要杯中有酒都会一饮而尽。
满屋子飘着淡淡的梨花酒香。
可少年不似容辞的好酒量,喝着喝着,就有些高了,自己浑然不知。
叶寻端一直关注着他的状态,见到不对劲马上道:“月白别喝了,你要醉了。”
少年刚又喝完一杯,手中拿着空酒杯嘿嘿笑了,眼神飘飘乎,“我怎么会醉?”
叶寻端:“……”
偏偏容辞还激道,“这就不行了?”
“我说了没有!”少年似乎为了证明他的话,站起来夺过酒壶,仰头直接就往嘴里倒。
少年动作行云流水,目光却扑朔迷离,可能是他淬炼逆改体质后修为高了的缘故,叶寻端再次夺酒壶失败扶额摇头。
晶莹的酒水有的从嘴角流出,流入脖颈,最后没入衣襟,喉间伴随少年吞咽的动作滚动。
一路下来单纯少年郎的变化
叶寻端看着这一幕,才发现一路下来单纯少年郎的变化很大,如果说初遇的时候是一个少年,而现在,更像是一个男人。
又想起少年之前明里暗里说对自己有意思的话,叶寻端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容辞啧了一声,一共上了十壶梨花酿,最后一壶就在他手上了。
“寻端……”少年迷离的目光注意到叶寻端不看他了,不开心的喊了一声。
分明是普普通通的称呼,怎么少年喊起来叶寻端听起来就是感觉很不自在。
“怎么了?”少年是站着的,叶寻端坐在原位,没抬头问。
忽的,头顶闪过一道阴影,少年一下子扑到叶寻端怀里,揽着他,强迫叶寻端对上自己的眼睛,少年那张眉眼长得极其好看的脸迅速放大,“寻端……你怎么不看我?”
一直淡淡的梨花香霍然变得浓郁起来,充斥着叶寻端的鼻腔,明明没喝酒,怎么凭空有了三分醉意?
容辞看了一眼他们,少年醉了,一副我理解收回视线耳朵高高支愣起来看好戏的样子,笑着低头吃桌上的菜。
“别闹啊月白。”
叶寻端一脸无可奈何,抽出一只手把少年还拽在手上的空酒壶放下,另一只手将少年稳稳当当固定在怀里,不让他乱动。
少年望着叶寻端,听话的不说话了,许是喝了酒醉了,眸光似水。
看得叶寻端如坐针毡。
少年的听话没维持多久,手被控制住,坐在叶寻端腿上,他的头比叶寻端的头高了不少。
少年低头刚好能看清叶寻端的脸,他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寻端?”
朦胧的语气用了很认真的语调。
叶寻端不知道该怎么办很含糊的应了一声。
他以为应了少年就不会作妖,可叶寻端失算了,猝的,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让他浑身犹如电击。
叶寻端僵着差点把少年丢出去,触感在脸上停留了很久。
须臾,少年移开唇,在叶寻端愣住的时候,用手亲亲的摸了一下刚刚亲过的位置,貌似很满意,咧嘴一下,才缓缓道。
“寻端,你能不能不要当我师父了啊……”
叶寻端:大胆!!!
他震惊得瞳孔放大,上次少年在他们的假成婚上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叶寻端还觉得少年只是一时间分不清对师父的依恋和对恋人的感情,觉得还能掰一掰。
现在,他不确定了。
特喵的就是喝酒误事!
上次喝酒自己一杯倒差点被抓去当驸马,这次喝酒少年喝成这样闹出这一出!
叶寻端发誓少年以后有他在绝对碰不到一滴酒!
容辞终于忍不住在一桌菜中抬头,给叶寻端抛了一个笑。
容辞听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猜不出叶寻端当初说喜欢少年不过是为了不当驸马,但她没说什么。
叶寻端后悔了。
早知道这个局面还不如他也喝醉让容辞来收拾烂摊子算了。
算了,说不定到时候的局面比现在还让人头疼。
“寻端……”见叶寻端不回答他,少年不满地又要说话。
叶寻端一听他喊寻端心就有点一抽一抽的,连忙截住他的话,“你醉了月白。”
不早了,皇宫有点远,叶寻端看着醉醺醺的少年,选择回南枝的宅子。
容辞明日还有早朝,她道,“明天我派人来接你们。”
“好。”
三人两路分道扬镳。
今晚的月色很漂亮,一轮圆月悬在漆黑夜布中,给大地铺上一层银白色的光辉。
喝酒不让叶寻端抢酒杯的时候少年动作流畅得很,而他说让少年跟着他回家的时候,少年竟然走路都踉跄,活脱脱一个醉鬼。
“我养徒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叶寻端背着少年走在回宅子的路上,很轻很轻的问道。
少年在叶寻端的脖颈上扑了一口带着梨花香的酒气。
叶寻端脖颈发痒,步子不稳了一瞬,叹了一口气,又在想,不自觉的喃喃出来了,“喝了那么多酒明天不会头痛吧?那回去得弄点醒酒的。”
长长的影子拖在后面,一派岁月静好,街边的喧嚣不见,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显得有些冷清。
在叶寻端看不到的身后,少年趴在他的背上,不是方才醉醺醺的模样,比夜色还浓的眼眸间,是一片清明。
翌日。
少年起了个早,叶寻端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屋顶上看日出。
叶寻端看到他,脑中不自觉就跳出昨晚发生的事,凝神将它们挥出脑后,强装自若,“月白你昨晚喝了那么多头疼吗?”
少年远远的看着叶寻端,没回答他的问题,左右言他道,“师父早上好。”
少年没有平时活泼,叶寻端本来还期待了要是少年和他一样喝酒忘事就好了。
现在好像并没有如他愿,少年好像也想起来昨晚的事了,他想起对自己吐露心扉。
而叶寻端虽然没有直白的拒绝,当时肢体语言少年看起来就是被拒绝了。
所以,今早的气氛有些尴尬。
索性,容辞派来接他们的人很快就到了,公主很贴心的只准备了一辆马车。
狭小的空间内,塞了两个人总会有些局促,叶寻端想开点话题缓解一下,动了动唇,却不知说什么。
这真的不是叶寻端心里承受能力不过关,他一个直男,被一个男的喜欢就算了,那个男的还是自己的徒弟。
任谁都需要一点反应时间。
“师父,我先出去吧。”少年径直出了马车,坐在外面。
叶寻端心里面一滞。
进了皇宫,前陛下在容辞给叶寻端和少年安排的宫殿中等待,只是,从头到尾都没见到容辞。
“参见陛下。”叶寻端道。
“不必拘于礼节了,我已退位。”
前陛下看着叶寻端,不知是不是卸下帝王的担子,他眉宇间没有了以往若有若无的压迫之意,透露着和善慈爱。
“辞儿和她母妃一样,不喜与人分别。”前陛下似乎陷入缅怀故人的情绪中,还故作轻松的笑了一声,“她们都以为见不到离去,人就不走了。”
叶寻端不知道容辞和前陛下之间的恩怨,也没有了解。
“分别总是有原因的。”叶寻端算是接了前陛下的话。
前陛下想说的话有很多,想了想,还是算了。
“走吧,进宫殿。”
前陛下先一步迈入,叶寻端和少年跟上。
“你们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最后两个能从中围进到内围的了。”
叶寻端还没来得及回味前陛下的话,就看到前陛下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下一秒,匕首便没入他的心口。
“陛下!”叶寻端惊呼一声。
榭宴也没搞清楚前陛下是何意。
前陛下脸上的血色迅速褪下,看着叶寻端的神色突然又笑了。
叶寻端发现前陛下自从卸下帝王之位后似乎很喜欢笑,只听他解释道:“中围进内围,可是需要帝王心头血,加以禁忌之法,后人是不会知道的了,禁忌记载,都被我撕掉了。”
叶寻端听到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要进入内围代价那么大。
“叶寻端,你是不是在愧疚?”前陛下说完那一长串的话力气消散了许多,后面的话变得有气无力,“不用愧疚……我很早就想去找辞儿的母妃了。”
前陛下指尖沾了帝王心头血,凭空挥了一个复杂繁琐古朴的暗红色符咒,落下最后一笔后,他的生命气息好似骤然被抽走,维持不住站立砰一声跪坐在地上。
“谢谢你们…能帮助…辞儿。”
前陛下艰难的说完这几个字。
在叶寻端视线的最后一刻,前陛下的身体变得透明,逐渐开始消散。
前陛下说容辞不会出现在故人离开的场景中,容辞在暗处走出来。
她望着三个人消散的宫殿。
好像知道了前陛下的话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