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端尝试着想挣脱国师的控制,可动连动根手指都宛如登天。
国师看破了他的抵抗,嗤笑了番自不量力,便转身不再想管他,抬头望望万里无云湛蓝色的天空,金灿灿的太阳的光线毫无遮掩的洒向山巅。
国师兀自上了山巅高台正北方向的摆放着贡品红木桌上,手腕微转,三支同样暗红色的香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叶寻端看到国师点了香,手指相对交叠着约莫胸前的高度往前送,姿态和神色虔诚,向天长鞠了三个躬,并且口中快速喃念着他听不懂像是被历史掩埋后哪个古老部落的密语。
那三支香给他的感觉很不适,散发的杀戮气息简直要刺破云端。
哪个天神会接受此等邪物?
国师口中喃念着,原本尚好的天气,四面八方的阴霾忽的涌上天空,自逼太阳而去,不过瞬息时间,阳光被红得发黑的厚重乌云遮盖,酝酿着让人胆寒的气息。
阴沉之气仿佛一下子压上叶寻端的心头,压的人喘不过气。
那三炷香的顶部被点后亮起的星点在此时光线昏暗的情况下显得分外的亮。
平添了几分诡异。
国师终于把冗长的祭祀词念完,将三支香插入红木桌的鼎中,动作刚落,便再看不到太阳的一点光线,只有诡异的暗红色。
不只神山之巅是这种场景,神山之下,云时国的百姓见天突然黑下来,登时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祭祀大典,他们本来只需要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接受天神的赐福便可,以往可从来没发生过像现在这般,处处都透露着不详。
一时间,众人对祭祀的不正常各有反应,你言我语揣测着,格外聒噪,更有胆小者,语调都在颤抖。
“这…这发生什么了?!”
“祭天之礼时也天生了异象,我就说是当初圣子找了太久天神发怒了……”
“可…那现在怎么办啊?”
“我……我怎么知道!”
“国师大人…还有国师大人在怕什么?”
“是啊!相信国师大人定会护云时的…”
“……”
不知是谁说到国师,颤抖畏惧的气氛乍然一变,对国师的信念充斥了整个云时。
而国师大人,此时在神山之巅,在等待着什么。
轻微电击之感从躯干绵延到四肢,叶寻端震惊,禁锢竟然解开了!
国师祭祀典礼计划进行到了关键时期,不可能是他。
【叮咚,是我。】
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声音响起。
是阿统!
不对,是备用系统。
想到备用系统在曦楼外围出现时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叶寻端心中起了丝丝期待,而备用系统的下一句话,就把他的期望浇灭了。
【宿主阁下,主系统未连接,我的能量所剩无几,这已经是我尽最大努力能做的事。】
叶寻端没忘备用系统有多高冷,而现在主动跳出解了桎梏,冰凉的机械音他听出了几分歉意。
以前骂得很顺的垃圾系统四个字叶寻端再也骂不出来,片刻,他脑海回了句。
“谢谢你。”
备用系统的电流乱了一下,极快回归趋于平静。
叶寻端注意力不在脑海里,他思绪极速翻转,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国师大人请的哪是天神,分明是邪神。”他直视国师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天神不会接受国师的泯灭人性祭祀,邪神会啊。
国师睨了他一眼,被说破不见恼怒之意,反而理所当然的笑了,“天神如何?邪神又如何?”
燃谷的人只知道国师是和天道做交易,他们以为国师仅仅是夺取圣子机缘罢了,没想到国师直接靠着云时全国之力,供奉一个邪神。
天道分为天神和邪神。
供奉邪神,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比魂飞魄散还惨的下场,国师直接瞒着把整个云时国,将所有人拉下了水。
败以,国师连着整个云时国的人魂飞魄散。
成以,整个云时国的人被国师献祭,飞升。
可这样飞升上去还不算神,还要接受所有被献祭所有人成为厉鬼讨伐,稍有不慎,国师不稳的神魂会碎成万段,日日夜夜受着神魂破裂之苦。
国师可不管那么多,想成为神,哪怕是邪神。
“哈哈哈哈哈哈……反正云时都是天神的玩物,我又何必尊重。”国师眼中狂意炽热尽显,一甩手挥袖上前两步,语气中全然是不甘,“你知道为什么云时的人修炼天赋异禀,境界提升如喝水简单吗?”
叶寻端看着国师没说话。
“呵,你怎会知道,那是拿今后能突破大乘期得道成仙换的,只是因为云时建国之主对天神的一句玩笑,就让整个云时的人都没有飞升的可能,而你们,十八岁化神期不到的废物,竟然能突破云时的限制,凭什么?”
国师恨极了,他根本不想就因为这样就要束缚在云时国,待他成神之日,定要去屠了天神。
叶寻端听完觉得荒唐,既然国师愿意和他聊,便压了压情绪,想从别处入手,“云时国的人都很拥戴他们的国师大人。”
国师听到叶寻端的话,眼中闪过厌恶。
国师小的时候,并不是出生优渥的达官贵人之子,相反,破庙便是他的居处,他想过靠自己的双手填饱肚子,寻求差事时众人的白眼,众人不快时对他拳打脚踢,憎恨之意在心中如野草般生长。
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他不止一刻想过,那个女人不想要他为何要生他下来。
最后来啊…他发现,那个女人不是不要他,是死在了他懵懂之时,为了赚一份吃食,去到富贵人家当扫地丫鬟,惹得权贵的少爷不喜了,被硬生生打死了。
可笑吧…
他也觉得可笑至极,沙迷了眼,国师眼里泛起一阵湿意,对方的话触及了他不可言的禁忌,不过,想着接下来叶寻端和圣子都要以身祭祀成为他的踏脚石,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
在国师根深蒂固的想法当中,对云时国的人怨念至深,借云时国的人之手供奉邪神,不管是成败与否,都不亏是不是?
其实不然,在这供奉邪神之前,国师付出的,可不亚于成功后的万魂厉鬼夺命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寻端捕捉到国师眼中的恨意,知道说错了话,还想再说点什么拖延一点时间。
便听国师似乎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是时候了。”
国师又念起了那长串古老遥远的文字。
叶寻端微微敛起神色,不妙。
果真,国师话落,视线看向少年,少年被控制后微僵的身子霍然动了,向前跃了一大步,带着祭祀舞第一试的悠然美好。
少年白衣红纹,宽袖飞舞,头上发冠上的玉珠碰撞交缠,又分开。
丝毫没有被国师控制了的僵硬之感。
自从叶寻端知道国师供奉的是邪神,第一试宛如神的庇佑像是极为讽刺。
从头到尾跳下来,少年也没有在前几个月练习时的青涩,动作就像是烂熟于心。
认识,怀疑,考验,接纳。
在暗红昏昏的光线不好的场景下,少年脸上的光柔和万分,就连一双眼眸都睁得恰到好处,身体仿佛也散发着可以将周身黑暗尽数吸收的光,全然不像跳给邪神的祭祀。
叶寻端也站在祭祀高台,在一瞬觉着不对劲,少年每跳到一个动作,自己的力气似乎就被抽走一丝。
国师同样站在祭祀高台,虔诚的望着少年,神色间并没有叶寻端的那种不适。
叶寻端脑中快速想着有什么忘了考虑进去。
徒然,对了,国师早就知道自己也是圣子啊!既然知道,在和墨诀带着他教少年学祭祀舞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国师都没有戳破。
那很有可能,就是国师把他也算计进去了。
所以,跳祭祀舞以身献祭的并不止少年,还有同为圣子的叶寻端。
一石二鸟。
叶寻端失了力倒在祭祀高台上,脑袋沉闷的撞在台上,感受不到一丝痛意,恍惚着少年身影迎在他的眼中有了重影。
终于,祭祀舞的第十二试结束,在叶寻端的正上方,少年像是忽的被泄了力,在空中就喷出一大口鲜血,如起了血雨,落在一尘不染的祭祀台,有不少温热的血滴了叶寻端一脸。
那抹极红的血色刺痛了叶寻端,他虚晃的神识回归了一瞬,用力咬破舌尖强迫着不让自己意识再次消散。
跳完祭祀舞的少年如秋风挂落的枯叶,从高空中坠下,直直的落到叶寻端身上,只有微弱的呼吸。
剧烈的冲击使虚弱的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在国师看不到的地方,叶寻端顺势让早早藏在袖中的千叶菩提果滑到掌心。
在曦楼外围得的神草,以修士精血滋养可得重塑造肉身的千叶菩提果。
没有上次的好运气,上次得了两枚果,这次只得了一枚。
这也是为何榭宴在祭祀典礼前夕看到叶寻端修为境界大跌的原因。
千叶菩提果不大的果实被叶寻端把隐息丹捻成粉末包裹了一层又一层,就是为了不让国师发觉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