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我好着呢。”程慕清从树荫中走出。
“王妃!”今夕脸上难掩喜色,窜得老高,扑到她身上。
“好了好了……”程慕清轻拍她的背,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阿风。
阿风神态自若,完全不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
还真能装啊……
*
道观与佛庙不同,没有古钟佛像,没有袈裟木鱼。
观内干净整洁,立着名手持拂尘的道姑。
她墨发高高束起,一双清眸似水般冷淡,“齐王殿下来此,是有何事?”
道姑姓李,道号半曦,江湖皆尊称她一声“李道长”。
林珩不知该说什么,他双手捏着衣袍,嘴唇半张,喉结上下滑动。
很明显,是在纠结。
“王爷,在这样下去,齐王妃可都要赶来了。”李道长给自己倒了茶,纤长的手指摩擦着杯身。
“同心符……”
“你想要同心符?”李道长看他,“好说,给钱,我现在就给你画。”
“不是……”林珩连忙否认,“是同生共死的符纸。”
“同生共死?抱歉,我们这是正经道观。”李道长冷声说道,“没有那种邪符,我也不会画。”
“可我与齐王妃就是这种关系。”林珩说着,心里却松了口气。
若她解决不了,那……
是不是可以维持一辈子了?
“你与王妃是共生关系?”李道长面色平淡,语气却带着几分惊讶,“同身符!”
“同身符?”林珩看他,“那你能解吗?”
“自然。”李道长伸出手,“符纸。”
林珩身子向后一仰,双手紧紧的护着胸口,“你不是说没有这样的符纸吗?”
“你不想解。”李道长看出他心中所想,不答反问。
林珩一愣。
“既如此,何必来?”李道长收手,“你想用同身符把齐王妃栓在身边吧?”
林珩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就差写“你怎么知道”?
“想同心爱之人永远在一起,不光这一张符纸就能做的。”
“你……”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发生意外,齐王妃也会随你一同而去?”李道长看他,“你又有没有为她想过?她会跟着你一起受伤?爱,是要以真心换真心的……如果你足够优秀,她也会被你吸引的。”
就在这一瞬间,林珩生出“她好高大”的既视感。
“这样吧,我帮你拖延你们之间牵连着羁绊的时间。”李道长说着,又伸出手,“封口费。”
林珩:“……”
幸好阿风给他准备了一些碎银,林珩掏出荷包,将里面的碎银全部交给她。
李道长掂量下,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两人在道观中坐了好一会儿,才听小道士汇报——齐王妃到。
“李道长,着装不算体面,还请见谅。”程慕清走了许久山路,此刻满身大汗,衣服也有些脏。
“无碍。”李道长一脸淡然。
“你没事吧?”林珩冲到她身前,引袖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与血。
她满面红光,额头上的碎发有些凌乱,粘在额上。因与林珩共生,在车厢上受的伤,也雨露均沾的传到了她身上。
“没事。”程慕清将头一偏。
林珩身子一僵,呆呆的看着衣袖,眸色微暗。
“女施主来此是为了同身符吧?同身符能让人同生共死,所以解除这道符术还请给……”
“给你一点时间?”程慕清挑眉,笑意愈浓。
“正是。”
“好。那你可以说说,为何我与王爷会中此符吗?”程慕清大步走到她身旁,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皇后娘娘同你要的是同心符,为何到了你这,变成了什么同身符?修仙问道原来真的可以不理皇家?”
“王妃您严重了,凭道只是给皇后娘娘想要的符纸。”李道长说道,“是皇后娘娘想要二位幸福,想要二位相濡以沫的心情太过强烈,导致同心符变为了同身符。”
“你是在怪当朝皇后?”
“不敢……”
“同心符与同身符又有什么区别?转变为同身符后,难道效果更佳吗?”
“毕竟当双方感受到对方的痛苦时,能让两位彼此重视,感情也就能迅速升温了嘛。”李道长如是说。
“你还真是油嘴滑舌,自己弄错符就说自己弄错,干嘛还扯出这么多的谎话?”程慕清撇了撇嘴,目光飘到了林珩身上。
她与他的视线刚一接触,他便回避了。
他缩了缩头,像做错事的小狗。
唉……程慕清正过身,“那什么时候能解开?”
“这个嘛……”李道长掐指一算,“到时候,你们自会来此,我们那个时候再谈。”
“神棍……”程慕清小声嘀咕一句,又问,“那道长能讲一下这个同身符吗?”
“同身符如您所想,同生共死,将二位的命运紧紧连接在一处。”李道长缓缓说道,“它虽然会让你们一同受伤,却又不会影响你们的体质。王妃若体质好,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会比王爷好的快……”
程慕清听了好一会儿,发现都是一些废话,索性告辞离开。
见二人离开,李道长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走吧。”程慕清看了眼林珩。
她好像有些生气了。林珩心下一突,抬脚跟上。
你要变强。
林珩脚步一顿,耳边传来一道清丽的女音。
他转过身,却见李道长正背对着他,仰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走了,看李道长干甚?”程慕清唤他一声。
闻言,林珩方才回过神。
二人走出道观,下了数百台阶,才重新坐回到马车。
马车颠颠,径直像山下走去。
道路两边的树木随风沙沙晃动,隐隐露出些许绿色嫩叶。可能是因为春天即将来临,程慕清看见鸟雀在树枝上叽叽喳喳乱飞,还看见大雁在天上排着整齐的队伍遨游。
“林珩。”
她住着下巴,望着天。
“嗯,我在。”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程慕清声音平稳。
林珩沉默,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我最讨厌成为别人的棋子,最讨厌被设计。”程慕清偏过头,静静看他,“林珩,如果你有什么想表达的,都可以与我说。我与你是夫妻,你完全可以不需要顾虑那么多。”
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林珩忍不住吞口水,看着她的目光逐渐变得不知所措。
“阿清,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