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的话逗乐了叶知秋,这还是周二第一次见她笑,笑起来之后,叶知秋的眉眼似乎又动人几分,周二站在一旁,多看了两眼。
“这是周家二少爷。”叶知秋看了看身旁的周二,想了一个比较折中的介绍。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周二拱手对叶父行了个礼,不过他动作有些生硬,显然不是很习惯。
没听到女儿喊自己,叶父的脸先是垮了一下,但碍于还有其他人在,也很快恢复寻常。还不等叶父开口,周二又咳了起来,见他越咳越厉害,叶知秋扶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给他。
那药是鱼七给她的,说若是周二咳得厉害便喂给他一粒。
“娘,二爷身子不好,我先带他去歇会。”叶知秋对赵氏说完,就招呼鱼七扶着周二往自己未嫁时的闺房去。
年年也跟了过去,屋里只剩夫妇二人,赵氏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你瞧瞧你做的好事,周家二少爷是这样的身子,周家就是有万贯家财,岁岁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赵氏忍不住对丈夫抱怨道。叶父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叶知秋住在西边的厢房里,屋里还是她在家时的模样,将周二扶到床上,鱼七就退了出去。
“姐姐,哥哥生病了吗?”一直跟在叶知秋身边的年年开口问道。
“嗯,年年乖,年年先去找娘亲好不好,哥哥生病了,姐姐要照顾哥哥。”叶知秋柔声道。
年年今年才四岁,赵氏生年年的时候伤了身子,叶知秋亦母亦姐,跟年年感情深厚。
年年几天不见姐姐,此时虽然有许多话想同姐姐说,但也只是点了点头,叶知秋吩咐芥子带年年去赵氏那儿。
“二爷感觉怎么样了?我就说你不该出门的。”周二坐在床上,叶知秋将他身下的被子掖了掖。
“岁岁?”他突然开口道。
“嗯?”听到有人喊自己,叶知秋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喊自己的那个人是周二,又正色道:“那是我的乳名。”
岁岁年年,这是娘亲的期盼。
“为何你不是年年?”周二又问道。
岁岁年年,年年岁岁,好似都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常人不都习惯说年年岁岁吗,她既是长姐,为何叫岁岁?
“因为……”叶知秋突然笑道,“因为岁岁平安啊。”
她想起小时候问母亲,自己为什么叫岁岁,母亲就是这么回答她的。
叶知秋叫来鱼七,要他守着周二,自己则去找叶父和赵氏。
回到正房时,叶父仍旧端坐在那里,赵氏在一旁抹眼泪,见叶知秋进来赵氏连忙止住了哭声,擦了擦眼泪道:“岁岁来了,你同你爹说会话,我去厨房看看。”
叶知秋知道娘亲是特意给自己和父亲创造交谈的机会,也不去拦她。
“哼。”赵氏走后,叶知秋和父亲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最后还是叶父忍不住先哼了一声。
“被逼出嫁的人是我,爹爹置什么气。”叶知秋讥讽道。
叶父被她这一句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干瞪着叶知秋,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么做啊。可想想女儿已经十八了,为了宋家那小子耽误了这么些年,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叶父就觉得仿佛有人揪着自己的心肝,疼得他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叶知秋要恨他,那就恨吧,能躲一天是一天。
“好了,我也不是那样小气的人,爹爹还是快将你带着年年上街买的桂花酥拿出来吧。”随后叶知秋走到叶父面前,手心朝上的伸向他。
见女儿又恢复往日的古灵精怪,叶父脸上这才出现笑意。
中午的时候周二勉强撑着陪众人吃了午饭,席间跟叶父说了几句话,叶父还煞有介事的警告他好好待叶知秋。用过午饭,叶知秋担心周二发病,便吩咐鱼七套了马车准备回周家。
周夫人是好说话的人,以后要回来容易,只是这次周二出来的事周夫人本来就不知道,若是在叶家出了什么意外,那就得不偿失了。
“时候还早,为何不多待会?”马车内,对面的周二开口问道。
“二爷今儿还没喝药。”叶知秋答道。
事先叶知秋并不知道周二会跟自己回叶家,自然什么都没有准备,用过午饭也没见鱼七伺候他家主子用药。
若是常人也就罢了,可换了周二,叶知秋不敢乱来,她总觉得他很容易死掉,她可不想现在就守寡,冠上一个克夫的名声。
“是你爹要你嫁到周家的?”周二忽然问道,他看得出来赵氏对自己的态度很冷淡,甚至还有几分不满。
叶知秋掀着车上的小帘看着外边,并没有回过头来看周二。
“二爷不也是因为听夫人的话才娶的我吗。”叶知秋毫不客气的道。
对自己和周二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叶知秋也不怕把它摆到明面上来说。
如今她既然嫁给了周二,便会断了一些念头,只要他不过分,她都会好好照顾他,做一个好妻子。但若是触及了她的底线,她也不怕跟周二撕破脸。
周二没有说话,只是轻笑出声。他那里是听周夫人的话才娶了她,周夫人事先并没有跟他商量娶妻的事,等他快要回到周家,才知道周夫人为自己娶了妻。
本以为周夫人挑的人,肯定是个规规矩矩的姑娘,结果初见叶知秋就不按套路出牌。周家上上下下,在他面前都忌讳提到诸如生病之类的词,她倒好,开口就说自己是病秧子。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周二仍旧笑着。
叶知秋终于放下那帘子,坐正了身体,拿起一块小几上的糕点——那是刚才爹爹给她的桂花酥,她将桂花酥举到眼前望了望方才放到嘴边。
“不能说吗?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若是二爷连这些都不知道的话,那也太可怜了。”叶知秋一边吃一边说。
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周二也将手伸向那盘糕点,只是还未碰着,叶知秋便将整个盘子端了起来。
“你做什么?”她像护着小鸡崽的老母鸡一样护着那盘糕点,“你若是想吃,就让鱼七……”
叶知秋本来想说,让鱼七给他买,但是一想到周二这个身子,不知道哪天就没了,如今他不过是想吃块点心,自己就这样凶,她又有些愧疚了。
“算了,你吃吧,不过记得明天让鱼七买还我啊。”叶知秋将那盘糕点推到他面前,惋惜地说。
算了算了,看在他随时都可能蹬腿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