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施主,到了。”小沙弥学着住持的模样对叶知秋道。
他带着叶知秋等人绕过一座又一座香雾缭绕的佛殿,最后拐进一处安静的院落,在一间屋子门前停下来。
“劳烦小师父了。”叶知秋对他还了一个礼。她刚说完那小沙弥就打算离开,叶知秋连忙叫住他:“小师父请留步。不知这寺里还有斋饭吗,我今儿出门走得急,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
她说的是实话,早上叶知秋觉得没有胃口,连早饭都没有用就跟着周夫人出发了,芥子还特意带上了糕点,怕的就是路上叶知秋觉得饿。
芥子正想开口说自己准备了糕点,却被叶知秋的一个眼神阻止了。
只见那小沙弥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抬头对叶知秋道:“施主随我来吧。”
“小师父,我有些不舒服,能让我的丫鬟跟你过去将斋饭带回来吗?”叶知秋急忙说道。
“也可。”这次那小沙弥回答得倒是十分迅速。
一旁的芥子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明明带了糕点,二奶奶为何非要自己跟这小沙弥去拿什么斋饭呢,她可是听说寺里的斋饭都不怎么好吃。
“芥子,你跟小师父走一趟吧。”叶知秋转过身对身旁的芥子道。
“是。”心里虽不解,但芥子也记得自己的身份,于是她什么都没有问,跟着小沙弥一起离开。
两人刚走,叶知秋也不推开眼前的门,而是朝着芥子和小沙弥离开的反方向走去。刚到这里的时候,她便见着那人从这边匆匆离开,那背影,分明就是鱼七。
自己不在,鱼七不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周二吗,怎么会在这清凉寺中,这是不是也说明周二也在?他既然要来,又为什么不跟自己说一声,然后与自己同行,路上好有个照应?
那人走得极快,刚出院子,叶知秋就只隐隐看到一个背影,她连忙加快脚步,生怕把人跟丢了。
清凉寺在半山腰,那人绕过佛殿,循着一条小道又往山上走去。
叶知秋穿着裙子,走起山路来颇为费劲,而那人又走得极快,显然在避着什么人,转过几个弯之后,叶知秋就将人跟丢了。
将手中的裙摆放下,又理了理裙子上的褶皱,叶知秋这才发现如今自己不知道身在何处。从这里已经看不到清凉寺的影子,想来是绕到了山的另一面。
又环顾了一圈周围,叶知秋发现前方隐隐露出了亭子的一角,于是又提了裙摆往前走去。反正来都来了,总得四处看看才不枉费她弄脏绣鞋。
往前走了百来步,有绕过一个小小的弯,叶知秋这才看清那座亭子的全貌。那亭子建在一块巨石之上,三面环树,亭子就掩在婆娑的树影中,叶知秋只依稀看得到里面有个人影。
她从设有石阶的那一面拾级而上,等走到亭中这才发现,里面的人,不是鱼七也不是周二。
“你是何人?”见有人进来,坐在石桌旁的人转过头来,抬眸望向叶知秋。
看清那人的模样时,叶知秋脑海里只剩一句话: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那人眉目清明,仪容不俗,一袭冰蓝锦袍,饶是叶知秋女红再不好,也看得出来,那衣服上的绣工十分精致。
“我……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厮往这边来?”叶知秋反问道。
她明明看到鱼七往这边来了。
石桌前的公子摇了摇头,将目光从叶知秋身上收回来,一抬手,在面前的棋盘上落下一子后才开口道:“不曾有人往这边来。”
叶知秋这才注意到,石桌上摆着一盘棋,只是如果如他所说,这亭中一直只有他一人的话,他这是在同自己下棋?
她上前两步来到石桌前,方才看清那盘棋,棋盘上散布着零星的棋子,似乎是刚摆上。
叶知秋来了兴致,索性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执起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那人抬眸望向叶知秋,眼神中有丝丝错愕,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片刻之后又落下一子。
这算是默许了。
到了周家的这些天,除了回门那日,叶知秋没有出过门。她在城南长大,城南的每一条小巷,她都熟悉得像是自家院子一般。
如今到了周家,明明都在一座城里,叶知秋却觉得是两个地方,她不知道怎么去熟悉新的环境,还有新的身份。
这一盘棋不知道下了多久,迟迟没有分出胜负,直到叶知秋听到芥子在喊自己,她才记起周夫人让自己不要走远的叮嘱。
她几乎是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将拿起的棋子又放回去,对坐在对面的人道:“公子棋艺精湛,我甘拜下风,后会有期。”说完,还颇为豪气的朝他拱了拱手,然后提起裙摆匆匆离开了亭子。
若不是面前摆着的这一盘棋,季青临都要怀疑刚刚是不是真的有人来过,她走得匆忙,不曾回头,自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落下的东西。
季青临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对面,将那只掉在地上的耳坠子捡了起来,亭子里响起另一个声音。
“若是她不走,季大公子是不是不打算赶人了?”那声音冷冽中带着几分戏谑,若是叶知秋还在,一定会觉得这声音耳熟。
季青临迅速将手中的耳坠子收好,他生出了一种做贼的错觉。
转过身,刚才他坐的地方此时坐着另一人,苍白的脸颊,不合身的袍子,不是周二又是谁。
“王爷何时来的。”季青临在刚刚叶知秋坐过的地方坐下,凳子上似乎还留有她的温度。
周二轻咳一声,答道:“我同她一起来的,只不过季大公子没有注意到我罢了。”周二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明明是王爷自己不愿现身。”季青临不卑不亢的道。
“美人在旁,本王不好打扰。”周二嗤笑道。
若是叶知秋在,一定会惊讶于周二说话的语气,就好似变了一个人,倒是一旁的季青临,更像是她认识的那个周家二爷。
“王爷慎言。”季青临微微皱了皱眉,其实从叶知秋进来他就注意到了,她头发盘了上去,显然是已经嫁人了的。
名声于女子来说有多重要,季青临还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