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去哪里?”马车上,叶知秋又问了一次。
周二递给她一杯茶,叶知秋接过。
“我不知道。”他答道,叶知秋差点没被呛着。他们人都在马车里了,他说他不知道要去哪?
“我回饶河县的时间不久,又不怎么出门,对这里并不熟悉。”周二又开了口,语气中有几分悲凉。
想到他的身体和这些年的遭遇,叶知秋也不好再责备什么。
“你想去哪?”周二接着问道。说完就咳了起来,他今儿说的话确实是多了些。
安抚好周二之后,叶知秋掀开车帘,对外面赶车的车夫道:“去悦茗肆。”
悦茗肆是家茶馆,就在离周家两条街的地方,对这一带,叶知秋最熟悉的便是这家茶馆了。
离得近,马车也很快就停了下来,叶知秋先一步下了马车,然后要鱼七扶着周二下马车。
“喝茶?”在马车上的时候,周二还以为叶知秋是要带他去哪个寺庙,原来是家茶馆。
“不然二爷想喝酒?”叶知秋伸出手去,想要搀着周二往里走。
周二握住她伸过来的手,笑道:“岁岁不要总觉得我很虚弱。”说完,她便拉着她往茶肆里走去。叶知秋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拂了周二的意,只好由着周二牵着她往里走。
时近正午,茶肆里坐满了喝茶的百姓。悦茗肆一共两层,二楼设有厢房,叶知秋让鱼七去要了一间厢房,几人朝楼上走去。
一楼还搭了个台子,每日中午都会有个老头在这里说书,往常叶知秋来悦茗肆都是要坐在大厅里的,她喜欢听那说书人说书,来的多了,自然也就认识了那说书人。
不过这次带着周二,自然得另当别论。
厢房里的窗户打开依旧能看到楼下说书人的那个位置,叶知秋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将窗户打开,她已经很久没有来听人说书了。
“奶奶这是做什么,窗户打开就能听到下面的嘈杂声了。”鱼七不解的问道。
他家爷喜静,就是二奶奶不说,他也会给他家爷要一个厢房,只是二奶奶把窗户一开,跟坐在下面又有什么区别呢。
“就是要听到才好。”叶知秋不去理会鱼七的抗议,反正周二也没有说什么。她招呼来悦茗肆的伙计,又要了一壶茶和一些茶点。
看她这轻车熟路的样子,周二便知道她是这里的常客了。
“你常来这里?”等叶知秋坐下之后,周二问道。
“算是吧,他家的茶点还不错,二爷可以尝尝。”虽然不如城南的那家桂花酥,叶知秋在心里补了一句。
不一会,伙计便送来了叶知秋要的茶和茶点,周二正想说些什么,楼下却传来一声惊堂木的响声,原先嘈杂的人群也静了下来。
“上回咱们说道,那异姓王权势滔天,为人又心狠手辣,手段阴毒异常,多少忠臣死在他手上,异姓王胁天子而令群臣……”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叶知秋下意识的扬了扬嘴角。
这样的声音总让她生出一些错觉,就好像听完之后,她就该回到城南,而年年会在家门口等着她,桌上已经摆好了娘亲做的饭……
楼下的声音变得小了许多,开始叶知秋还以为是她沉浸于往事,所以觉得外界的声音变小了,后来才发现鱼七不知什么时候将窗户关了。
“为什么关窗户?”叶知秋看向已经回到周二身后的鱼七。
“爷身子不好,受不得这样吵的环境,还请二奶奶体谅。”鱼七的语气不善,叶知秋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鱼七,将窗户打开。”周二开口,语气轻柔而又隐忍。
“爷……”鱼七不满的叫道。
周二并不理会,鱼七只好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说书人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京城可是天子脚下……”说书人话还没说完,便没了声,这次是叶知秋冲到那里关了窗。她的动作突然而又迅速,房里的人似乎都被她吓了一跳,尤其是站在她旁边的鱼七。
“还是关着吧。”叶知秋拍了拍自己的手,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道。
宋勉不就是去了京城吗,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京城是什么样子的。
“怎么不听了?”叶知秋回到桌前坐下,周二也意识到她的反常,他自然不会觉得叶知秋是信了鱼七的话,为自己好才关的窗。
叶知秋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牛饮一般喝下。
“二爷去过京城吗?”她放下手中茶杯,转而对周二道。
都说周家二爷打小就跟着那白眉老人四处游历,几乎走遍了楚缙的大好河山。认识周二这么久,叶知秋这还是第一次问周二他以前的事。
周二点点头,道:“去过。你想去京城?”
“我不想。”几乎是周二话刚说完,叶知秋就立即答道,这样迅速,倒是多了几分此地无银的意思。
周二只是看着她,目光柔和,一言不发。
“那说书人说的是真的吗?”叶知秋忽然问道。
说书人才开始说书不久,他们听到的也就那两句,叶知秋问的是什么,周二自然明白。
“应该是吧。”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太好,周二又补了一句:“我觉得异姓王挺好的。”
起初,叶知秋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她不笑的时候,像个严肃的女夫子,可一笑起来,就只是小姑娘的模样了。
周二不知道她为何而笑,但也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就是不晓得在二爷心里,有没有不好的人。”笑完之后,叶知秋接着道。
她自然不会觉得,一个体弱多病的少爷,会认识什么权势滔天的异姓王,叶知秋只是想问,京城百姓对那王爷的评价,是不是就如刚才说书人所说的那样。
周二最后说的那句话,叶知秋只当他性子单纯,所以在他眼里谁都是好人。
“那岁岁觉得他是个好人吗?”周二又问道。
刚才周二在楼下喊她岁岁的时候叶知秋就觉得有些别扭,如今再听,还是觉得十分奇怪,于是叶知秋也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二爷能不能不喊我岁岁,听着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