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置气

将那些碎片都捡到桌子上，叶知秋这才站直了身子。

“二爷好好歇着，我就不打扰了。”她脸上挂着笑，笑得冷漠而又疏离。

叶知秋走出屋子的时候，鱼七和赵氏都在门口站着，见她出来，赵氏便一把将叶知秋搂进怀里，未语泪先留。

“岁岁……”除了这两个字，赵氏再说不出其他的字，刚才周二的话，她在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

若光是身子不好就罢了，听这话，周二明显就没有把她的女儿当人看啊。

“二奶奶……”鱼七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他跟在爷身边这么多年，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药对爷来说意味着什么了，只要一日还需要服用那药，他家爷就一日还没有好，就有许多事不能做……

他想告诉二奶奶，他家爷心里其实也很苦的。

“好了娘亲，我们去看看巧儿吧，鱼七你留在这里守着二爷，离开的时候我会让芥子来喊你的。”叶知秋倒是十分平静。

嫁人之前她就没想要过什么安生的日子，只是运气好这段时间过得挺好罢了。

许是真的饿了许久，叶知秋过去的时候，饭桌上一片狼藉，而大小虎则都是一脸满足，巧儿则依偎在芥子怀里，脸色看上去仍旧很苍白。

见叶知秋过来，芥子想推开巧儿从凳子上站起来，叶知秋忙制止她。

“你坐着吧，怎么样，巧儿吃了些什么？”叶知秋对着芥子摆摆手之后道。

芥子摇了摇头。

“就只吃了些粥。”说着芥子又摸了摸怀里巧儿的脑袋。

巧儿看上去还是无精打采的，半点儿精神都没有。叶知秋进来的时候，大小虎也都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叶知秋对着小虎招招手，小虎会意走到她面前。

“小虎，我想让巧儿留在我家养病，我娘亲会照顾她，你和大虎有空了也可以过来看她，你也不用担心别人会发现她，你觉得怎么样？”叶知秋用商量的语气对小虎道。

她知道对大小虎来说，巧儿就像是他们的亲妹妹，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是他们在照顾她，若是他们不愿意让巧儿留下来，叶知秋也不能说什么。

小虎听了叶知秋的话，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就红了眼眶，他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巧儿面前，让巧儿从芥子怀里下来，然后带着她来到叶知秋和赵氏面前。

“小叶子姐姐。”小虎喊了一声，然后跪了下去，一旁的巧儿连忙也跟着跪下去。

小虎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不停地给叶知秋和赵氏磕头。

巧儿的母亲帮过他们许多，当年将巧儿带出来的时候，他和大虎并不知道一个半大的孩子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只要他们每天多讨一点吃食，巧儿就不用去那种地方。

刚开始一切都还好好的，破庙就像是他们的家，巧儿来了之后还将破庙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三个人每天在一块吃在一块睡在一块玩，日子过得当真是无忧无虑。

后来，他们有时候讨到的东西不够多，他和大虎就先让巧儿吃，这都不算什么，可是巧儿不像他和大虎皮糙肉厚，慢慢的，她开始生病，为了给巧儿治病，他和大虎甚至还偷过东西……

这次要是没有遇到小叶子姐姐，他和大虎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叶知秋去拉小虎，赵氏也将巧儿搂进自己怀里，巧儿身上穿着叶知秋小时候的衣裳，恍惚间让赵氏以为，她的岁岁还是那个黏着她的小姑娘。

“可怜的孩子……”赵氏嘴里喃喃念着，只是不知道她这句话是说给巧儿的，还是说给叶知秋的。

算算时候也不早了，叶知秋正打算让芥子去请周二，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赵氏不待见周二，又怕自己对周二不好让叶知秋在周家难堪，于是索性带着巧儿去了叶知秋以前的房间。

“二爷，我们该回去了。”叶知秋朝着站在门口的周二说，随后又对周二身边的鱼七道：“鱼七，伺候二爷上马车吧。”

周二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叶知秋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径直走了出去。

“爷，奶奶这是生气了，您刚才的确是严厉了些，奶奶也没做错什么。”望着叶知秋的背影，鱼七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她有没有做错什么我不知道，但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不敢做的事便推给一个女人？”周二嗤笑道。

他何尝不知道叶知秋没有做错什么。

“爷英明。”鱼七悻悻的道。

他家爷的确是说过不许再给他吃那个药，但是大夫都说了，硬撑过去对身体的伤害更大，鱼七自己不敢造次，于是便想着借叶知秋的手，给他家爷喂药。

鱼七始终觉得，二奶奶身上一定有过人之处，不然二爷也不会留她在周家这么久。要是他家爷不想，就算是周夫人给他娶的妻，怕是也不能留在周家的。

“自己下去领罚吧。”周二瞥了鱼七一眼，随后便朝着叶知秋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是，小的明白。”鱼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叶知秋一上马车，就闭上双眼倚在车壁上休息，她知道周二什么时候上来的，只是如今她不想同他说话，周二也没有打扰她，两人一路无话。

马车停下的时候，叶知秋就睁开了眼睛，这一路上她根本就没有睡，她甚至能感觉到周二时不时的打量。叶知秋抢在周二之前下了马车，然后站在周家大门口等着周二过来。

她可不想再让他说自己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周二还没走到叶知秋面前，林芊芊就先从门内走了出来，她带着两个丫鬟，看样子是打算出门。

“哟，弟妹回来了。”林芊芊先开了口。

“大嫂。”叶知秋如往常一般，微微垂着脑袋轻声应道。

“这是和二弟出门了？都去了哪啊？玩得开心吗？”林芊芊瞥见往这边走来的周二，语气变得有些阴阳怪气起来。

谁不知道周家二爷病得快要死掉了，怎么，娶了妻之后都能上街了吗？难不成这叶知秋还真是周二的福星？

叶知秋没有开口，周二走近，她以为周二会答上两句，可是周二却像没见着林芊芊一眼，径直走进了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