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请安

马车上。

车上的小几上摆着两盘点心，车走得平稳，便是茶水放在上面都不曾洒出来。

“二爷，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叶知秋刚将嘴里的点心咽下，便对周二开口道。

周二忍不住挑眉，她不说答应她什么事，只问自己好不好，想来这件事于自己来说，不会是什么好事。

“好。”心中虽有疑问，但是周二脸上却仍旧是温和的笑意，没有思索太久就应下了。

反倒是对面的叶知秋楞了一下，似乎是被他这样爽快的态度给惊到了。

“二爷都不问我是什么事吗？”叶知秋撇撇嘴，觉得很是无趣。

她的确是害怕自己说出来是什么事之后周二不会答应自己，她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说服周二，谁知如今她什么都没有说，周二便一口应下了，那这还有什么意思。

见小姑娘脸上的表情略有不满，周二嘴角的笑意却是更深了些。

他又何尝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的命都是岁岁救的，我以前不是说过，往后什么事都依岁岁的吗。”周二又笑道。

他眯着眸子，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只见自己这句话刚说完，小姑娘就低下头去，耳根处似乎还微微有些泛红。

这是不好意思了？

“那也不是这么个依法。”片刻后，小姑娘又抬起头来，脸上依旧有些不满。

周二笑意深深，直达眼底。

“那我不答应你？”他反问道。

“那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二爷既然答应我了，就再不能反悔了。”叶知秋迅速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道。

她只是觉得周二答应的太容易了些，并没有想要周二不答应自己。

“那岁岁能不能告诉我，要我答应你的是什么事？”周二看穿叶知秋的心思，顺着她的话问道。

“到时候二爷就知道了。”叶知秋神秘的道，脸上的神色看上去却有些不安。

周二不再问。

这回马车走的是周家的大门，两人在大门口下车，叶知秋吩咐鱼七先回院子里去，告诉芥子自己回来了，让芥子也安心，然后她则带着周二往周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许是这次周二突然昏厥吓到了叶知秋，又许是那个梦太过骇人，叶知秋这几天一直在盘算着要带周二去见一见周夫人。

叶知秋还是害怕，害怕哪天周二突然间就走了，而周夫人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周夫人那样疼周二，她该有多难过。

“岁岁。”走到一半的时候，周二停住脚步，攥住了叶知秋的衣袖。

他大约知道她是要自己答应她什么了。

“这不是回去的路。”周二接着道，话里听不出其他情绪，仿佛只是在提醒要叶知秋走错路了。

叶知秋转过身来，深吸一口气，握住周二的手。

“二爷，你已经答应我了。”她知道周二也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他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垂眸望了一眼自己被叶知秋握着的手，她这又是何必呢。

“我知道我已经答应你了，只是岁岁为什么要做这些呢？”周二的声音轻柔和缓，没有半丝责备的意味。

就是将他带到了周夫人的院子里，又能做什么呢，又能改变什么呢，他终归不是周二，周夫人于他来说，跟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去了只是自己尴尬，周夫人难受罢了。

“去给夫人请安啊，我很久没有来给她请安了，再这样下去，别人该说闲话了。”叶知秋装作若无其事的道。

叶知秋在周二面前，向来是不把周夫人喊作母亲的，而周二也没有纠正过她。

她不知道周二跟周夫人只见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也不知道母子俩的关系这怎么会僵到这一步，但是周夫人对周二的疼爱却是真真切切的，便是叶知秋这个旁人都能感受得到，她是在不忍心周夫人再那么难过。

“岁岁……”周二还想说什么，却被叶知秋打断。

“二爷。”一开口，她眼底便是一片氤氲，周二有些愣住，怎的她现在这么爱哭？“我害怕要是哪天二爷出意外了，夫人连二爷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那样她后半辈子怎么活。”

她微微仰着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一说到这个，她就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出嫁前，她和娘亲抱着哭了一场，若有一天，她真的要给周二陪葬，娘亲该哭成什么样。

“我知道二爷心里不舒服，你便依我这一次吧。”那声音跟快要哭出来似的，叶知秋瘪瘪嘴，微微别过脸去。

她也听周夫人说过周二自小就在外面漂泊的事，他那样小，身边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想来也是不容易的，叶知秋不敢让周二忘记那些事，只求他答应自己这一次。

叶知秋觉得周二是真好啊，那样的环境下，他还长成了如今这样温和的性子。

“好了，我又没有说不去，怎的就变得这样爱哭？”周二有些无奈的道。

他只是问了问，又没说不去，看她那样子，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当初叶知秋刚嫁进周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叶知秋抬起手，用袖子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破涕为笑，道：“我什么时候哭了，你别瞎说。”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就变得很敏感，心底好像有个声音在说：快将所有事都安排好，然后走吧。

两人又接着往前走，没一会功夫便到了周夫人的院子。

周夫人常年礼佛，喜静，因此院子里来往的下人倒也不多，叶知秋和周二刚进院子，就见桂嬷嬷从另一头走来。

见了叶知秋和周二，桂嬷嬷愣在那里，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认真看去，见朝这边走过来的，的确是二奶奶和二爷，桂嬷嬷按下心中的震惊，忙对一边的小丫鬟吩咐道：“快去禀报夫人，就说二奶奶和二爷来了，快去，都说清楚了，二爷也来了。”

小丫鬟虽不知桂嬷嬷为何这般激动，但也按着她的吩咐，急匆匆的就朝着小佛堂跑去——如今夫人还没从佛堂里出来呢。

“老奴见过二爷，二奶奶。”打发走小丫鬟去报信，桂嬷嬷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对叶知秋和周二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