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缨缨跟他们不一个工作,下了车就直接往电梯方向走。
她身后,应届生和红发小姐一起说着坏话。
“真是看不惯她!”
“科隆博家族的人什么时候能去死啊?”
“话又说回来了,一会儿没有电梯徒步爬楼,回去腿得废掉!”
两人相视,在对方眼中都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情:“好端端的搞什么演练?最奇怪的是还不准借用电梯?真是变态!”
自从上个副本的变异事件后,月缨缨对每一个新解锁的场景都抱有极致的戒心。
双子塔是层商业办公的写字楼,她没有按照约定,在一来到这里就去找工作对象。
而是上到二楼后进卫生间,脱下白大褂,露出了里面一身特地准备过的职场小西装裙。
灰色的不显眼,戴上黑框眼镜后又更加干练,加之有点后跟的平底白皮鞋,月缨缨和这栋楼里的大多数没有两样。
8:21分,月缨缨上上下下坐了三遍电梯,记住了三个楼层的安全出口,分布于东(A)西(B)北(C),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了消防电梯的位置,并记录了每个楼层不同的消防斧和灭火器的间隔。
8:31分,月缨缨回到卫生间,重新换上了白大褂,为了防止大楼内有玩家,她还提前配置了一个安全包,里面放了些挤出药品和那把被上供的M1911。
8:36分,月缨缨比原定迟了六分钟来到约定的地点见面。
在第八十四层的全景办公室内,她见到了本次的工作委托人。
杰克·布朗。
那是一位老当益壮的军国上将,他穿着绿色的陆军军服,胸前挂满战斗勋章。
有点奇怪,军装和商业楼联系在一起,有点奇怪。
尽管如此,月缨缨还是走上前来,站到杰克·布朗的身边。
“布朗先生,我是您的本次私人护工,温妮。”她省去了姓氏。
杰克的皮肤被晒得黝黑,他坐在轮椅之上,俯瞰没有尽头的海岸线,眼神深邃而悠长,绵绵不尽。
略带沧桑。
“温妮……”杰克缓慢地念出这两个字,亲切地问,“你多大了?”
例行的个人数据盘问吗?
月缨缨如实回答:“22岁,毕业于曼哈大学,现在长老会医院工作。”
“不错的年纪,不错的大学,不错的未来。”杰克靠着轮椅,面容苍老。
沉默良久,他忽然说:“温妮,你对现状还满意吗?”
这……
“满意吧。”多糟都有解决的办法,当然她如果能成为真正的小富婆就再好不过了。
“那……你幸福吗?”
啊?怎么就跳到这里来了?
这种对话在电影里可不吉利,会死人的!
脑中回忆了一遍杰克·布朗的病史,这人有哮喘,所以她特地有从配药室带来治疗哮喘的药物。
排除老人会死的可能性,月缨缨这才心安理得地说:“不幸福。”
嗯?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杰克略微诧异。
“你年纪轻轻,工作有了,未来也有了,人生一帆风顺,又出身于科隆博,有这个大家族为你保驾护航,你还有什么不幸福的?”
“呃……”月缨缨僵了脊背。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个老头子居然知道她的真实信息?是早就暗中调查过了?还是说这儿其实是被设的一个局?
陆军军装,科隆博的黑帮词条。
等等!
不会是她要在这儿作为黑帮女儿被干死了吧?!
这可是生存游戏,凡事一定要先想最差的结局!
月缨缨收了安全包,好在拿M1911的时候能够更迅捷。
“怎么不说话了?”杰克像个真正的长辈在追问她。
月缨缨打心底里希望她只是在胡思乱想。
“我还没有活到死,所以无法断定之后会不会幸福。”她卖惨,“我虽生在大家族,但族内总是会不和谐,年少时的纷争在脑海中烙下了极大的阴影,这辈子都不会治愈了。”
呵呵,要是能生在有钱人家,这种阴影请给我来一百遍!
“凡事有好也有弊,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会选择做一个善良的平民。”
听见了吗?我本向善!
“您呢,杰克先生。”月缨缨把问题再抛还给他,“您这一生幸福吗?”
这似乎是个对老人很犀利的问题。
杰克呆滞了,停顿了,沉默了……
这位老人迷蒙如雾般的眼神向前延伸,在他所看到的世界里不再只是景物,地平线往前推移,他仿佛站在了曾经角逐的土地上,青年时的枪炮火药纷飞,战友伤亡,贫困饥饿,与缺少药物的治疗。
场面流转,又变换到了几十年之后,妻子风韵犹存的笑容,儿子结婚又有了孙子,孙子很调皮,鬼灵精怪的,他本人很有威望,作为战争英雄他备受尊崇,只是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当年归国时,道路两旁迎接他的人民。
欢呼声,高昂热烈的敬仰,赞美,爱戴……
他似乎不枉此生了。
但今天又被问起来这个幸福与否的问题,杰克再次问心,他发现里面还是缺了一块儿,缺了一块儿不知名的东西……
于是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我很幸福”四个字。
月缨缨等待着,没想到杰克竟让她出去先煮一壶咖啡。
“好吧,您稍等。”
来到工作间,将咖啡豆放入磨豆机,等待搅碎后取出,用热水冲泡。
她只会这一种手法,比起咖啡或许茶懂得较多些。
许是出身军方的缘故,三层的小架子上此时还放了一台全频段接收机。
“滋滋——滋滋——”
熟悉的声响立即吸引了月缨缨的注意。
“呼叫……台,呼叫总台……劫机……不稳定……”
她清楚地听到了劫机二字。
“飞机很不稳定,两名劫匪伪装成乘客,正欲夺取飞机控制权!”
声音逐渐清晰,回应也立马跟上。
“这里是总台,11号航班,听到请回话。”
“我是机长,我们的飞机上有炸弹!”
一男一女的对话,横插进别的杂音:“我们得出去!”
“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
怎么回事?反社会人格分子想要和飞机上的乘客同归于尽?
“这里是总台,已经向地面防御安全委员会上报,贝蒂,贝蒂?贝蒂你还好吗?”
月缨缨紧张了起来。
一连串不太能听清的对话:“联系……11号航班航线……”
声音继续响起,这次换了个男人:“编号56865,我们这儿,有一架应该是757,看起来它的机翼在抖动。”
“收到……天啊它在反复抖动!”
“编号56865,我建议你离那架飞机远点,往北飞,尽快!”
月缨缨在这句话说出时,甚至没有确认11号航班的飞机会往哪里坠毁!
她深知从接到这个不同寻常的身份起,灾难就注定要与她同行了!
“滋滋——”
接受机连通话讯息都听到了:“朱莉!朱莉我是布莱恩……我在飞机上,我被、我被劫机了……”
男人平静的话语有百般无力,月缨缨丢掉咖啡,转身冲进办公室。
“杰克先生!”
老人诧异地转头。
“情形紧张,来不及多解释了!”月缨缨反手将轮椅转了一圈,推着他就走。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杰克比想象中挣扎地要激烈很多。
月缨缨不得已花时间解释:“有一架飞机即将在这里坠毁,我们得马上逃走!”
“飞、飞机坠毁?”杰克的迷茫让轮椅行进了很大一部分,但他不愧是老兵,马上想起了自己的职责,硬生生用手卡住了轮胎。
“您这是干什么?”
“我不能走!”杰克的话让人琢磨不透,“我得死在这儿!连同你一起!”
月缨缨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想杀我?”
预选了很多种死法,但没想到一个暮年的轮椅老头也这么看不起她!
狠狠推开碍事的轮椅,月缨缨拔腿就跑。
她保护老弱病残,但前提是那人不会威胁自己生命安全!
跑出办公室,接收机的声音陆续传来:
“如果情况不好的话……情况看着不太好……我希望你知道我绝对爱你,你要好好生活,还有我的父母……所有人!我非常爱你们……”
“我们天堂再见。”
再次听见这绝望到让人心疼的语气,月缨缨原路返回。
冷静!冷静!冷静!
看着轮椅上的杰克,回忆这个老头在刚刚不止说了要杀她,原话是他自己也要死!
通过其惊讶的神情来看是绝对不知道有飞机坠毁的,所以摆在眼前的是两件要处理的事情!
如果意气用事了谁能保证杰克的死不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月缨缨一个手背劈在老头后脖颈上。
草!没打晕!
该死的电视剧!你害我!
当机立断!月缨缨收了空间,趁着老头脖子疼时抱起他就冲消防电梯跑去。
好在这一路的距离并不远,十秒的时间她完成了到达目的地加放置轮椅的过程。
杰克清醒了过来,他用手扳住电梯门:“我不会走的!你别白费力气了!”
两人对峙着,月缨缨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执着,但是!
“好啊,你想死没关系啊!”
盯着他的眼神凶狠完全不落下风:“不过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刚才的接收机里已经说了会有飞机坠落!这件事,在这栋大楼只有我知道!而我现在只会在送你走之后再通知其他人!”
“选吧!死老头!你的命不重要?我也觉得你该死哪就死哪!只要你能泯灭良知!愿意让这栋大楼内本来能活命的人,和你一起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