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乱老张怎么样努力去控制飞渔号,似乎都已经无济于事了,船飘荡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前半截高高的翘起,船尾已经慢慢的沉入水中。
雨林又把抽水机打开,拼命的拿着水管想把船里的水抽到海里,但抽水机似乎并没有工作得太顺畅,眼泪也从雨林的脸颊流了下来。
雨夏也不停的在用一个小水盆把水从驾驶舱里面舀出去。
“孩子,不要怕,我们一定能回去,”老张对两个孩子说:“加油,把水给倒干净了,我们就能把船开回去找你妈了!”
老张知道这句话连自己也不太相信。
“把救生衣的带子系紧一点,这样就不会掉到海里去,”老张擦了擦雨夏脸上的泪痕,把她的救生衣给调整了一下,又把自己的救生衣理了理。
大海上一片漆黑,近处的海面,就像是要煮开的水锅一样,可以看到海面翻滚的浪花。
在无边的大海里,这样的小船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船上也是一片漆黑,船的发电机已经坏了,只有老张的腋下夹着一个手电筒,茫茫的黑夜中,手电筒的光显得非常的渺小而又毫无反抗之力。
船下沉的越来越快,海面上海浪翻起,溅起大片水滴,一些水花冲水面直接飞到夹板上来,打在孩子们的脸上生疼。
仅仅才过了两三分钟,船的大半截已经在海水以下了,三个人绝望的站在船露出水面的部分。
老张从荷包里逃出求救信号枪,对着天上开了一枪,橘黄色的信号弹,发出刺眼的白光,拖着白烟飞向高出,照亮了整个夜空。
那一瞬间,他们看清了周围的海面——绝望,除了吞噬一切的海水,什么也没有。
老张在风中紧紧的抓住两个孩子,等待船最后沉入海里的那一刹那。
“等船要沉到水里,你就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船下沉的海流会把我们带到水里,不要怕孩子,你穿着救生衣一会儿就会浮起来”风把他的声音盖去了大半,老张只能喊着说。
然后又把两个孩子的救生衣给系紧了而一些,老张发现他自己的手开始发抖起来。
两个孩子仅仅抱在一起,雨林的嘴唇已经开始打起哆嗦,可能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因为他已经扛着湿漉漉的身体跟海风搏斗了一个晚上。
“三、二、一,吸气,屏住,”老张喊道。
飞渔号,在海上行驶了几十年之后,终于沉没在了风浪里,巨大的向下水流把三个人拉入漆黑的海底,翻滚着又把他们撕扯开。
雨夏害怕到了极点,终于大声的喊了出来。海水立刻涌入她的鼻子,嘴巴。
她想咳嗽,手在水里乱抓,于是更多的水又涌入了嘴巴和鼻子。求生的本能给了她从没有过的巨大力气,但这力气却找不到方向。
终于,她感到头露出了水面,浪花的水滴又打在脸上,于是她拼命的咳嗽,想把嘴里,鼻子里,喉咙里的粘稠又带着咸味的海水给咳出来。
她看到前面不远处,爸爸和哥哥的影子,于是又忍住了咳嗽大声的呼喊起来。
男孩和父亲立刻游了过来,三个人又紧紧的抱在一起。“坚持住,孩子,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老张民对孩子说,说着又往天空打出了一枚求救信号弹。
大海就这样摇晃,丝毫不介意这三个人的存在,风依然在吹,海水依然在荡漾。浩瀚的海洋,如海绵一样,一点一点的吸走三个人生命中最后的能量。
远处海面,亮起一个白色的点,渐渐白点越来越大——又一只渔船开了过来,渔船前面巨大的探灯在水面来回的晃着,搜索海面上的人影。
海里的三个人本来已经没有力气,突然看到渔船开过来,立刻三人一起大叫起来。
孩子们的父亲又往信号枪里塞了一颗信号弹,这是最后一颗了,对着天空砰的打了出去。
弹丸带着白烟,发出刺眼的红色亮光向天空飞去,然后被风吹着在天上打了几个转,落到好远之外的地方。
船上的人看到了,船头调转了过来直冲着三人的方向开了过来,三个人欢呼,吹着救生衣上的哨子,对着天空挥舞着双手。
就在此时,浪头扑过来,雨夏还没来得急喊出声,从救生衣里滑了出去。连人带救生衣被卷入浪里,冲出好远,浮出水面时,人已经和救生衣相隔很远了。
老张大喊一声,把手里的信号枪塞给雨林,连扑带爬,朝雨夏的方向游了过去。
又是一个浪头,三人都被打散。但此时救援的船已经靠了过来,船首先看到的是雨林,小艇立即被放了下来,朝雨林开了过去。
雨林拼命的挥舞双手,吹着救生衣上的哨子,朝小艇的方向游。他突然回头,发现父亲和妹妹早已不见踪影,他的心立即慌了,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于是他想掉转头往父亲和妹妹的方向游去。
救生艇却已经开到他的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把他从水里直捞了上来。
雨林却并不想上船,他哭着,喊着爸爸和妹妹的名字,拼命的想挣脱开那双大手的束缚,再跳回到翻滚的大海里去。
但风雨之中的小艇并不比海里的人安全,这样的折腾,小艇随时会有侧翻的危险。于是,船上又出现了两双有力的大手把孩子死死的按住,任由他如何挣扎也不松手。
“雨林,不要叫,我是培叔,我是培叔,”船上的人对着雨林大声喊。
但是雨林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在风雨里哭着,喊着,两手乱抓,两腿乱蹬,泪水,雨水在脸上交融。
他只想回到水里去找爸爸和妹妹,但却被几个人死死的按住,他只好一口咬向培叔按住他胳膊的大手,雨林感到鲜血从流入嘴里的咸味,那只大手立刻缩了回去。
于是雨林只好使出最后的力气往船沿外爬去,一个大耳光子打了过来——这是雨林被救那天的最后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