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乐章（12）

生性纯良的爱德华显然低估了世道的黑暗。抬眼对上山姆充满怨念的寡妇脸，老实人爱德华也品出了他不满的情绪。

老实人又不是傻子，欺负人过头还不能打回去？恶狠狠地回了个凶神恶煞的眼神成功击退敌人，爱德华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和这位不识时务的山姆死干到底。

“兰比区的兰比湖是原沃特镇的主要水源来源。”不知道两个男人眼神已厮杀完毕的玛姬点了点资料中拍摄的兰比湖照片问道，“兰比湖的面积虽然不大，但作为长久以来的水源供应胜在稳定，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更换水源？”

仅仅一个问题便直击要害，饶是山姆想要垂死挣扎也没拿不出像样的说辞。

“您觉得呢小姐？”

“啊？”玛姬听出对方破罐破摔的意思，侧头问道，“爱德华，你还记得这些资料里有关兰比湖的详细资料放在哪儿吗？”

极其乐意为玛姬效劳的爱德华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地回道：“在你右手边第二打资料的最底部。我说这老小子怎么会把这玩意放那么底下，原来是存心不想让你找到啊。”

刚想使点小手段却被无情地戳穿，山姆本想打哈哈蒙混过关，谁知玛姬抢先一步抢在他开口前下达了判决书。

“啊呀，先生你居然是故意的啊？”玛姬语气夸张地感叹道，“我还以为先生是个聪明人，至少知道自己现在坐在谁的船上。我本想放弃追究先生你渎职瞒报的罪责，眼下看来怕是不行了。”

“不不不，小姐您误会我了！”求生欲又一次上线的山姆满口胡说道，“我这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记东西都放在哪儿了。幸亏有多尔顿先生在，我刚刚回忆起了一点点关于兰比湖的事情。”

在玛姬和爱德华双人份的注目礼下，山姆才道出完整的前因后果。

原来的沃特镇确实以兰比湖为核心向全镇供应水源，然而近年以来，沃特镇的雨水骤减，加上过度开发小镇未做好环境保护工作，兰比湖的水位不断下降。原先清澈的湖面逐渐散发出阵阵恶臭，在几经折腾治理无果后沃特镇镇长将救援方向投向了外界，罗伯特水利公司由此入驻沃特镇，正式接管了水利开发及建设项目。

“改善水源，造福沃特镇。先生，我都快被你的精彩演讲感动哭了。”玛姬的表情与她的说辞截然相反，她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反问道，“初始资金来路不明的问题我还没来得及深究，你这边就想感动美国和我大谈特谈环保的重要性了？资本家不是慈善家，混日子的同时还得过日子。先生，手里拿着罗伯特的钱你为他办事本无可厚非，但是吹牛还得打草稿，你连腹稿都不打是看不起谁？”

“小姐，我怎敢……”

“哦，不敢看不起大小姐，意思就是看不起我咯？”吃饱喝足的爱德华活动着手腕道，“山姆先生，我的脾气一向直，能动手解决的，绝对不用嘴。你要是实在放不下对我的成见，存心要把霍克区和兰比区两个地方的镇民当弃子，我不介意代表人民群众先和你干一架。”

玛姬闻言奇怪地看了爱德华一眼，眼神中似有不解之处。

“不是，多尔顿先生，我们有话好说！”山姆急得满头大汗，“我承认水利公司的内部关系是比较复杂，但是这是我知道的极限了！真的！我充其量也就是个经理，拍板权压根不在我手上，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知道啊！”

吃不准的爱德华看向玛姬，后者在接到队友眼神信号后微微一笑整理着衣袖道：“先生，你有你的难处我绝对不会过多为难你。问一个人问不出的问题，那只好问两个人了，你能带我们去罗伯特先生的住处吗？”

“这……这恐怕不太好吧。”山姆面露难色地解释道，“不是我不愿带你们去，而是罗伯特先生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若没有提前预约他应该不会见任何人。”

“不会见任何人？好大的口气。”爱德华不以为意地摇摇头，“罗伯特是个什么货色我比你更清楚，你要是真心为自己考虑就不该否决大小姐的提议，我们这是为你好啊。”

无视小可怜山姆绝望的表情，俩人一左一右架着他坐上汽车前往目的地。

“目的地到了，快下去！”

麻溜地把山姆赶下车去探路，坐在车后方的玛姬身体前倾，抓紧时间询问爱德华关键信息：“你怎么知道兰比区和霍克区的人被当做了弃子？你知道多少关于水利公司的内幕？”

“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爱德华眼睛注视着车外的山姆，压低声音道，“我是土生土长的沃特镇人，家里穷父母去世得又早，我早先一直住在靠近兰比湖的河岸旁。后来罗伯特带着水利公司的人入住沃特镇，想改善和开发兰比湖，结果这群不靠谱的家伙第一次动工就没控制住水压，把我家的房子冲出一个大洞。”

“作为受害者，又失去了唯一的住宅，我和一群同样受到伤害的镇民集体找上了水利公司。然而他们却以种种理由一直推三阻四拒绝赔偿，直到最后压不住民愤了才给了我们一笔抚恤金，我也得以用这笔钱另找他处当做住所，一住就是那么多年。”

“你的住所就是个临时根据地。”玛姬回忆起捡到爱德华的场景，忍不住吐槽道，“你也真是笨，要钱得多要点啊，到手的钱才够让你租房子，连个像样的小房子都买不起是不是亏大发了？”

“我也想啊，这不是办不到嘛。”爱德华无语地垂头道，“知识是第一力量，早知道这个真理我倾家荡产也会多看书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临时抱佛脚救不了爱德华同样救不了山姆。

“两位，罗伯特先生让二位入内详谈。”

交涉完毕的山姆回到了车子附近，他嘴上这么说着，双脚没有一点挪动的迹象，这一举止引起了爱德华的怀疑。

“你不和我们一起进去吗？”

“不了，我还有一堆公事没处理呢。”山姆随口搪塞道，“两位是办大事的人，我就不打扰了，请进！”

说罢，山姆顾不得玛姬等人做何反应，脚底抹油——溜了。

爱德华把头探出车窗，望着长着飞毛腿的山姆无语地摇摇头：“我们是会吃人的恶鬼吗？至于跑那么快？”

玛姬耸耸肩：“我们不是恶鬼不代表罗伯特不吃人肉，一会儿你得注意点，这位神秘的先生和逃跑的胆小鬼可不是同一类人。”

小汽车缓缓驶入豪宅内的一角停放完毕，爱德华和玛姬从车上甫一下来，热情又可爱的女佣们便将两人围成一个圈，想要接过二人的行李为他们服务。爱德华的脸色倏地变了天，高大的个子企图拿玛姬充当挡箭牌却被无情地拆穿。

“别怂啊爱德华同学。”玛姬朝他递了个眼色，提醒道，“你忘了之前答应乔安娜的事情了吗？”

地上的蚂蚁排成一字长蛇阵缓缓爬过，知道自己当不了其中一员的爱德华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只得红着耳朵被迫走在队伍最前端，跟着女佣们的步伐往前进。

和女孩子靠近一点就红耳朵，爱德华你想克服自己的毛病，需要走的路还长得很呢。

屋外蓝天白云，鸟语花香，屋内富丽堂皇，精致奢华。罗斯玛丽区的土豪们在财政方面显然没有什么困扰，光是客厅的一盏吊灯都够普通人一家好几年的开销。

罗伯特长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他身材中等，两鬓斑白，一双眼睛却锐利无比。

“二位请坐。”和落荒而逃的山姆不同，在女佣将人带入会客室后，罗伯特主动地迎上前来，热情好客的模样仿佛在嘲笑爱德华在休息室听到的一切都是幻听。

两人入座，爱德华率先开口道：“我们来的突然，不知是否打扰了罗伯特先生？”

“哎~二位是贵客，何谈打扰。”罗伯特笑眯眯地问道，“方才山姆说得匆忙，许多细节之处没能全都告知于我，两位登门造访有什么指教？”

“罗伯特先生还记得你丢失的那幅画吗？”

“记得，当然记得！”提到失去的画作，罗伯特的神情难掩悲伤，“那幅画可是我心的好，那么久过去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难道你有新消息？”

玛姬/心理学（出目/检定）：？？/55

爱德华/心理学（出目/检定）：？？/10

罗伯特说得情真意切，爱德华险些被他精湛的演技卷入其中，一旁的玛姬却持相反态度。

“那么贵重的画丢了是很难受呀。”玛姬稍稍表达着同情道，“可是很遗憾，我们也没有像样的线索可以提供给罗伯特先生，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不知罗伯特先生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请说。”

玛姬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我和罗伯特先生一样，对名画和艺术品有那么一些兴趣，也知道越是珍贵的物什日常越是需要精心维护，甚至考虑到天有不测风云，会对它们进行必要的投保也是不少人的选择。”

其乐融融的假面如水中泡沫被轻易戳破，平静水面的暗流悄悄涌动着。罗伯特自导自演了一出偷画记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然而他最根本的目的是什么，直到玛姬方才的话语才窥得冰山一角。

“小姐说的是啊。”罗伯特脸上的笑意不减，点头认同道，“我是个兴趣爱好非常广泛的人，对自己的所有物又是珍之爱之。保险说到底不过是花钱买个心安理得，又有几人会刻意去找保险公司的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