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四乐章（5）

四人静静地听着琼斯太太讲述兰比区的过去，温柔的嗓音像缓缓流淌的河水一般悦耳动听，上了年纪的脸庞也染上了熟悉的烟火气。

她也是个无奈的女人，乔安娜心里想着。

爱德华记恨她把自己赶出去流落街头，但对有钱有势的玛姬一脸谄媚感到愤怒是可以理解的。可在了解到兰比区居民目前的现状，外加以出租房屋维生的琼斯太太是个独居女性，谁也不能强行道德绑架她必须要张开双臂帮助任何需要帮助的人——何况要以牺牲她自己的利益为代价。

兰比区二十年以来经历了什么即使不说，在座的四人均是心知肚明。日子不好过，谁能做到发自内心地面对无尽的黑夜？

“陈年往事，随口说说罢了。”

琼斯太太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茶水，表情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状态。

“随口说说能把爱德华说到听入迷，琼斯太太本事不小哦。”见气氛冷了下来，尼克又一次把话题拉了回来，“说来也是奇怪，埃米利奥和罗斯玛丽听着都不像是一般人，怎么最后会败在他的手上？”

琼斯太太没有直接回答尼克的提问，反而问道:“你们难道猜不出答案吗？”

“嚯，被人给瞧不起了呢。”心高气傲的玛姬给了爱德华一个眼神，示意道，“上啊爱德华，证明自己的机会来了！”

乔安娜扶额，这算哪门子证明自己的机会啊，我的大小姐。

偏偏老实人爱德华一钓就上钩，一派正经地回答道:“没有弗朗西斯卡，就没有今天的法比奥，换而言之只要离开了弗朗西斯卡，法比奥完全不值一提，是这个意思吧？”

琼斯太太露出满意的笑容:“大小姐喜欢用你不是没有理由的，现在的你难道过得不比之前交不起房租的日子强吗？”

“那是两回事！”

“这是一回事。”

琼斯太太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很快又收了起来。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兰比区的陈年往事大概就是这样，听故事的时间已经结束了，诸位还是早点走吧。”

说完就赶人跑，琼斯太太也太过市侩了，难道是玛姬的钞能力还不够到位？

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玛姬，乔安娜接过接力棒继续发问:“听故事的时间到了，说正事的时间才刚开始。琼斯太太，兰比区最近发生的少女失踪案，你对此知道多少？”

琼斯太太的面部表情瞬间僵硬，交叉的双手不断摩挲着，眼睛也不敢正视乔安娜。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明显回避的态度让乔安娜心中的怀疑又提升了几个台阶。

“哈哈哈，撒谎不是好习惯啊琼斯太太。”尼克笑着说出惊悚的话语，“刚刚忘了介绍了，您面前这位布莱克小姐可是有要事在身，她请您开口是给您面子。若是您执意和她对抗，下场可不会太好。”

纵观乔安娜的长相平平，沉默寡言又无甚威慑力。琼斯太太嗤笑一声，认为尼克只是在随口糊弄她，摆了摆手道:“我累了，你们请便了。”

言下之意是要关门送客？

乔安娜冷笑一声，示意队友们一个都不要插手，自顾自地开始爆料。

“你虽然现在一个人独居，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独一份，但隐瞒不了你曾经结过婚的事实。你手上的戒指没摘甚至还戴在无名指上代表着你对你的前夫还有感情。”

“房子里没有前夫的东西，却对前夫有所留恋是一种特别矛盾的状态。所以我尝试分析了一下你们分开的原因，不过不管具体原因是什么，我想你们分开的时候恐怕都不会非常愉快，否则你不会保留着这样矛盾的状态还未走出。”

乔安娜边说着边观察琼斯太太的反应，她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抚摸着戒指。

“兰比区的人日子都不太好过，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拥有属于你的稳定收入至少可以解决你的经济问题。”

“爱德华被你轰出去，说实话，无可厚非。协议条款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甚至可以在他拖欠的第一天就能把他轰出去，从这一点来看，你是善良的，你愿意给他时间去筹钱。当然爱德华最后还是辜负了你的期待，为了维持你的收入把他赶走换一批新房客，我觉得非常正常。”

“既然知道，又何必多言？”琼斯太太显然不太愿意提到感情问题，打算避而不谈。

人类的感情一向复杂又深邃，不能简单地用逻辑和合理性去解释。

无法完全理解的乔安娜一脸困惑地问道:“你不恨他吗？”

琼斯太太看着空无一物的远方，语气平静:“爱也好，恨也好，对他来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曾想过，要是我有能力给他生下一儿半女，是否情况会不一样？他是不是不会选择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人把房子作为补偿留下来给我，而是选择我本人？可是，没有意义了，在他离开之后我发现不管我怎么想，一切都不可能重来了。”

只有经历过的当事者本人才能知晓这段感情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旁人不过是雾里看花，朦朦胧胧，说不清道不明。

“我不知道还有这件事。”从没有与房东深入交流过的爱德华不好意思地道歉，“我不该和你怄气的，之前的事说到底也是我不好。”

琼斯太太摇了摇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至少现在的你看起来比当时的气色好多了。能有机会去争取的时候不要放弃，爱德华，你做的并没有错。”

本想攻略npc，没想到反被npc来了波aoe好感输出，乔安娜的脑袋一时陷入了短路状态，反倒是玛姬救了场。

“爱德华很有潜能，我相信他的能力。”玛姬冲着爱德华点了点头道，“毕竟爱德华是要和我一起干大事的，怎能在此停滞不前？”

没有自觉的爱德华听得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嘿，你和我装傻是不是！”玛姬气得一拍桌子，“说好要辅佐我玛格丽塔·曼奇尼好好工作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炫富炫地位炫势力炫到如此境界，除了玛姬也没谁了。

“曼奇尼？那个曼奇尼吗？”

琼斯太太这才反应过来玛姬奇怪的口音是怎么回事，又套出不久前玛姬交给她的支票，明晃晃的签字大名闪瞎了她的双眼。

“这，对不住！贵客迎门，我有失礼数！”

琼斯太太手足无措地道着歉，一会儿想给玛姬拿水果，一会儿找点心，慌乱得不行，最后还是尼克一套花言巧语稳住了她的心绪。

“大小姐这是微服出巡，您要是太过上纲上线大家反而不好相处了。”尼克猜到了琼斯太太担心的理由，特意补充道，“放心，您之前和我们说的都是秘密，我们不会对其他人说的，当然接下来的谈话内容我们也希望您可以做到信息保密，可以吗？”

琼斯太太一句答应的话都没说，眼下尼克轻巧的一句“信息保密”便把人拽下了水，就算不想回答也没了由头。用心良苦到这份上，算他难得干了点正事。

琼斯太太不语，喝着茶不知在思考什么。

玛姬/心理学（出目/检定）:？？/55

琼斯太太不是勇于突破改变的人，但玛姬的身份无疑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法比奥是我亲爹哦。”见琼斯太太犹豫不决，玛姬道出了部分实情，“兰比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老爸做事有些地方缺德不假，可是现在不是有我在吗？当年埃米利奥伯伯可以和罗斯玛丽达成一致，如今我接过接力棒改变兰比区又有何不可？”

琼斯太太皱眉，眼睛里还是带着一丝担忧。

“年纪不是问题。”爱德华推波助澜，帮着玛姬继续加油添火道，“法比奥已是个中年人却毫无建树，反观玛姬小姐年纪轻轻便有这份心，我觉得是件好事。刚刚太太你也说过了，认为现在的我比过去的我看起来好多了，这更是证明玛姬小姐是值得信赖的人不是吗？”

琼斯太太手中握着的杯子被攥得更紧，乔安娜知道就差最后临门一脚便能说动她，又补充道:“房子是你的这件事不管事态如何发展都不会改变，若是你担心口说无凭，我想玛姬小姐应该愿意留下书面字据做个保证。”

玛姬点了点头，提笔就要写字据:“小事情！”

“不，我相信你们。”

最后关头琼斯太太放下手中的杯子，拦住了玛姬。眉间的皱纹稍稍抚平，她闭了闭眼道:“这件案子的信息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见对方愿意配合，乔安娜拿出她手里收集到的所有失踪少女的照片和肖像画，放在桌子上铺成一排，要求琼斯太太仔细辨认是否认识。

“这个我有点印象，她曾经来我这儿租过房子。那个好像在哪儿见过，具体是什么时候记不清了……还有那边那个……”

琼斯太太的手不断在画像上游弋，短短几分钟内，她已辨认出不下六七人在失踪前曾出没于兰比区。

失踪案最让人头疼的是找不到失踪者之间的联系点，眼下除了失踪少女均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之外，又多了一条新线索:她们都与兰比区冥冥之中有着联系。

兰比区鱼龙混杂，在罗斯玛丽死后，法比奥又疏于管理，要一一排查死者的身份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好在其中一人是琼斯太太曾经的租客，事情就有了突破口。

乔安娜决定快刀斩乱麻，开口道:“能带着我们去一下这位小姐失踪前住过的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