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秦卿在门外来来回回走了几圈。
小邵云本来在屋里看着娘在做些针线活,转头看见二姐在屋里这么转悠。
“二姐,你怎么了?”
秦卿朝他摆了摆手,“没事,我散步。”
小邵云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只在那一块儿绕圈。
“进来吧。”
不知什么时候,晏珩站到了门前。
秦卿讪讪一笑,进了屋。
“刚刚那个人,他是来做什么的?我没给你惹麻烦吧?”
晏珩凉凉地扫了她一眼,“不知道就往家里带,以后难免吃亏。”
“没给你惹麻烦就好。”
晏珩不说话,继续看着书,一个丁点儿大的小药瓶就放到了他眼前。
“今早碰到个卖货郎,跟他买的,每天早晚洗漱后涂伤口上。”
“……”
卖货郎兜宝气呼呼的鼓起了腮帮子,“伦家才不是卖货郎,明明是小儿郎。”
秦卿差点笑喷,好在忍住了。
“能好得快些。”
晏珩看了她一眼。
“……多少钱?”
秦卿挑了挑眉,“跟我客气什么?”
晏珩抿了抿唇,“你还有钱?”
秦卿一顿。
“还有这么一点,你放心,过段时间麦子收了,就能拿去换钱了。”
对方淡淡“嗯”了一声,又低头去看手里的书。
秦卿自觉无事,转身出了屋。
且说道过别后,江时和出了院子便顺着小路向西而行。
阴暗的天空之下,由于刚下过一场雨的缘故,微风里还带着些许寒意。
小道已经有些泥泥哇哇。
不远处的山头上,却有几个穿着薄衫的小孩儿正打着赤脚背着柴往下走。
山路膈应不平,只见一个小孩儿不知是不是因为偷懒少背了一些,才到山脚,一个妇人就揪着他的耳朵训斥起来。
即将到了农忙的时节,有勤快的人家已经开始在地里忙活,田间地头,零星分散着些许人影,其中不乏年迈老人,他们佝偻着身躯,每个动作都用尽了全力。
放眼望去,他们穿的布衫上几乎都打着补丁,北方天冷,而又灌溉不便,尤其是这里,土地贫瘠,山野荒芜,一年到头靠着地里的粮食也卖不了几个钱,农民生活艰苦,不少青壮年都外出谋生,留老人或妻子在家中种地,更有不少的地早已荒废。
这些荒废的地,原先的租户有的或是在外挣了钱便没再回来,而有的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江时和继续往前走,路过一户小院,刚到门前,一个穿着粗布衫的男人骂骂咧咧地从里面走出来。
“晦气东西,还敢给老子脸色看!”“要不是靠着老子给你的粮食,你能活到现在?”
一出来,男人差点撞到他。
“没长眼啊!”
“抱歉。”
那男人打量了他两眼,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扭身走了。
江时和转头就见一个妇人又从院里正要把门关上,对上他的视线,妇人只是低下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江时和往前又走了几步后,他环视四周,忽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任务,垦田开荒,教化群众。
这几个字说起来容易,想要实施起来却很难。
男人紧紧皱起眉头,他从前只在书上读到过这些景象,而现在却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眼前。
男人步履未停,又想起今日遇见的那两人,相处下来他发现这晏家娘子的行事作风,和他之前了解到的情况似乎完全不同。
据线人传来的消息说是痴傻呆笨,但现在看来,她举止有度,态度谦和,言语行事也都颇大方。
线人的消息不会有错,那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性情大变?
初到此地,他来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访查学院,调阅卷宗。
其中晏珩所在的青山学院正是他探访的重点,而学院差遣人送去的卷宗之中,有一份札记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晏珩在青山学院读书时留下的,里面记载着一些他对于历史典故的评价以及对某些政策的分析和补充,所写内容可见其为人才华横溢,品格出众。
即使只是从这一本小小的札记便可看出,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即使不是因为那些事情,江时和迟早也会来与他结识一番的。
想起这么不可多得的人才竟然在他即将接手的辖区内被人围攻斗殴,江时和愈发有些明了,这清峰县的管理,是需要些火候了。
如今他下车伊始,正是要做些什么的时候。
又想起前天线人传来的消息,江时和的眼神愈发深邃。
几乎是在他到来的同一时间段,有另外一拨京城的人也在此地暗中调查,似乎是在寻什么人,只知道他们私下也调查过晏珩,但所为何事暂且不明。
看来就是这个小地方,或许还藏着不少的秘密。
蓦地,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他跟前,“大人,事情查到了。”
那人随即便又压低了声音,“是伯阳王的人。”
江时和原就皱起的眉头越发紧锁,怎么会是他?
如果是他,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找人?找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画像拿到了吗?”
那人忙从腰间取出一张折叠过的画像,展开后递到了他的手里。
画像上是一女子的肖像,容颜精致而动人,即使只是画像,也足以令人动心。
江时和细细看了几遍,只觉画中之人似乎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但当他仔细去回忆的时候,那股熟悉的感觉却又无迹可寻。
将那画像收起,江时和背手而立,“继续查。”
“是。”
那人顿了顿,才又说道:“还有一事,大人,后天便是您正式上任的日子了。”
江时和点头应允,那人便又如来时一般快速消失。
田间的人本就不多,也都忙着各自的农活儿,是以倒也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异样。
经这一番影响,江时和没了巡查的心思,随即也匆匆离去。
虽然上午才下过一场雨,下午时日头就又高高的挂在了半空。
秦卿站在小院里,深深吸了一口格外清新的空气,还想继续出门,就瞥见一男一女朝自己家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