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希望自己能够体面的生活,对于幽娜来说,要想体面的生活的最好方式就是学会自立,因此她经常用故作强势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那是一种虚弱的“强势”,在别人眼里幽娜实在太温柔了,她才是最需要保护的那个人。
幽娜深知七神器探险队是为了她体内的命运之杖,沐冰玥跟她解释过部分缘由,另一半则交由凌汶轩来补充,可是经历了格朗西亚村活尸事件,神父大人似乎完全把此事付之于脑后,待她问起时,凌汶轩故意装作没听见,优先回答瑰熏儿的问题。
“我并没有将奇迹之戒让给他们啊!”凌汶轩讪笑着挥了挥手。
“还说没有!我都亲眼看到你把戒指交给林瑶昔,这可是七神器啊!”瑰熏儿着急得对着桌面用力一拍,惊得周围顾客的目光全都转向了她,于是她只好压低声音,“你最好想办法给我夺回七神器,这事让圣女大人知道,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别着急嘛!先听我解释。”凌汶轩使了个眼色,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摆到她面前,“看吧,这才是真正的奇迹之戒。”
未等瑰熏儿细看,旁边的兰泠湘一把夺过,把它放到曜日的光线下,整枚戒指立即呈半透明状态,而且戒指的形状确实和洛佩莱手中的那枚一模一样。
兰泠湘百无聊赖地让戒指在自己的指尖上转动:“哼!你让伊卢森为你打造了一枚跟奇迹之戒一模一样的戒指,凭什么让我们相信这枚戒指是真的?”
“我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兰大小姐,你有何不服?”凌汶轩顺势抢过戒指放回口袋。
“反正我又没有义务帮你们寻找七神器,你的护卫修女愿意相信你的话就是了,我不过是说来玩玩,别那么紧张。”说罢,兰泠湘撇过头去,往椅背上一靠。
“你是什么时候掉包的?”瑰熏儿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凌汶轩眼珠子一转,狡黠一笑:“那天在祭坛的时候,林瑶昔不是有段时间将戒指交到我手里了吗?当时我手里同时持有真戒指和假戒指,等我用真戒指对洛佩莱进行嘲讽后,交还到林瑶昔手里的已经是假戒指了。我之所以要让你们提早离开格朗西亚村,就是怕浪天冒险团那帮人会起疑心,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他们。”
说完之后,凌汶轩满意地扫视着众人,但大家的表情毫无变化:“哎!你们怎么不夸赞我几句啊!亏我想出如此高的计谋。”
“呸!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要是能让人欣赏就太没天理了,说出来我都替你臊得慌。”兰泠湘不屑地挑了挑眉毛,“你真正该关心的是卡莉娅小妹妹,她身为天赐教教徒,却能幸免于天罚之雷,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凌汶轩转念一想,卡莉娅身上的异常确实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于是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望向坐在对面的小妹妹:“你叫你娘过来,让她向我们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卡莉娅闻声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接着迈着小步跑进荷香亭客栈,两分钟后,希尔娜轻抚着鬓角匆忙赶了过来。
“感谢几位恩公救出我的女儿!你们的大恩大德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说着,希尔娜抹着眼眶让卡莉娅点头向几人表示感谢,自己则为他们斟满了茶水。
“济世行善是本神父的职责,你不必言谢,关于住店费用我们会照付,只是想向你请教一件事。”凌汶轩举杯品了一口茶,“你曾经向我们讲述过格朗西亚村变为‘活尸村’的经过,当时你说你的女儿已经死了。据我所知,凡是被奇迹之戒复活的天赐教教徒,都逃不过奇迹之戒神力崩塌后的天罚,但你的女儿竟然活了下来。”
“这个……”
“我来向你们解释,其实当时我并没有死。”卡莉娅见母亲一时语塞,赶紧接话,“本来洛佩莱想让他手下的活尸取走我的性命,因此每晚那些骷髅怪物都会潜入我们家吸食我的精气,当时我非常的虚弱,但是心中某个意念告诉我,要是我死了,天赐教同样不会放过我的娘,为了保护娘我要活下去,就是这种意念让我的身体一直处于假死状态。”
“于是机缘巧合下,你的娘为了救你,使得洛佩莱的‘天启祭礼’失败了,奇迹之戒的部分神力转移到了你身上,使得你二十年来无法长大。”瑰熏儿双手托着头,瞥了一眼凌汶轩,“随着奇迹之戒神力的崩塌,你身上的这部分神力也终将散去。神父大人,我这么分析你总该满意了吧。”
凌汶轩将右手搭在扶手上,低头玩弄着左手的指甲:“可是如此一来,我们就得罪了天赐教,自称天赐教教主的洛佩莱可能只是他们的一小撮势力,他们最拿手的就是以各种身份在各国境内活动,要是格朗西亚村的事情遭到曝光,我们可就麻烦大了。”
“神父大人,天赐教是类似你们天耀教一样的宗教教派吗?”幽娜紧握十指,显得非常认真,她觉得这问题不像七神器,凌汶轩不会回避。
“当然是了,不过要是我不承认,也可以说不是。”凌汶轩耸了耸肩,坐直身子,“在中土大6上共有三大宗教组织,其中天耀教是隽龙联邦的国教,也是世界范围内信仰人数最多的宗教,另外两个分别是奉行清心寡欲、修道无为的天释教,还有就是追求永生不死、度魂移魄的天赐教。”
听完之后,兰泠湘掩住嘲笑道:“那么凌祸害,你认为哪一个宗教才是真正至善至美的宗教?”
“你这不是废话吗?”说完,凌汶轩头也不回地走上了通往客栈二层的楼梯。
当夜,幽娜被怪梦所牵绕,她梦到自己受困于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轻风带来了凄美的口琴声,莫名的悲怆霸占了她的心灵,她有点想哭,却哭不出来,惊诧间的一抹纯白的裙角,引起了她回眸凝视。
眼前是一位白衣女孩,她吹着口琴,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墓碑,那是一块极为普通的花岗岩石,碑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轻,但是幽娜感觉里面躺着的一定是女孩最重要的人。
似乎是感觉到身后来了人,女孩停止了吹奏,转过了身。
姐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幽娜想说的话被女孩提前说了出来,伴随着一声“啾”的鸟鸣,一只巨鸟从天而降,停靠在女孩的肩头,她立即就认出了这只鸟。
这不就是小啾吗?你怎么在这里?
哈哈,你居然认识我的伙伴……
不对,这明明是我的伙伴。幽娜心里很想这么说,但女孩已经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她很想冲上前去追女孩,很想询问女孩的名字,很想逃脱这片丛林。刺眼的光芒让她窒息,她伸手去挡,然后……
原来这不过是现实的一道晨光,半掩的窗帘正好形成一道方形的光斑,映照在幽娜的被褥上。她揉了揉眼眶坐起身来,顿时觉得精神了许多,下一步就是走到梳妆台前梳洗。不过她刚下床,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就从门外传来,她将耳朵贴在门背上,听出说话的人正是瑰熏儿。
“小娜,快开门让我进去吧,你作为吟游歌姬的初次演唱会就要开始了。”
“可是……我还穿着睡衣。”幽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还有,演唱会是怎么回事?”
“时间紧迫,别管那么多了,换上神父大人为你准备的演出服装,然后让我给你梳一个漂亮的型,你的歌迷都在荷香亭楼下等着。”
幽娜拉开门,就看到两个大袋子躺在了地上,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华丽的名牌时装,有些款式甚至让她面红耳刺。
“有没有搞错啊!这都哪跟哪啊!”像幽娜如此正经的人,都被这突的状况惊得脑门仿佛多了三道竖线。
面前的瑰熏儿已经换上了女仆装,是的!货真价实的女仆装,幽娜使劲揉了揉双眼,才确信自己没有弄错:“快说!是不是神父大人欺负你了,要不你干嘛穿成这样配合他无聊的整蛊游戏。”
“不,你想多了,事实上……”瑰熏儿摸了摸玉颈,以缓和自己的语气,“我们的钱全都花光了,为了还清住店费用,我们不得不替荷香亭打工。今天恰好是荷香亭开店十周年纪念日,为了答谢众顾客们的支持,特邀你这位吟游歌姬为顾客们演唱一歌曲。”
幽娜吃惊地用手背探了探瑰熏儿的额头。
“你干嘛呢?”
“想试试凌汶轩是不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脑子给灌坏了。”幽娜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来赫格里拉之前,你和兰泠湘不是不愿意打工吗?怎么又变卦了?还有,凌汶轩怎能不征求我的意见就下这种决定?他现在在哪?我要当面找他说清楚。”
“已经晚了,他大清早就跟兰泠湘借了点钱,然后划船前往集市了,说是要购买一些食品以供路上享用。”瑰熏儿看出幽娜不叫凌汶轩神父大人,而是改称凌汶轩,料想她是真生气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是没有办法,要想此次冒险能继续下去,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幽娜冷静一想觉得瑰熏儿说得有点道理,于是便点头答应了。可她这一点头,就要与自己银色瀑布般秀美的长告别了,瑰熏儿认为太长的头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她吟游歌姬的身份相称,适中的齐肩才更能凸显她完美的身体曲线。
于是瑰熏儿把幽娜的型变作了自己的型,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剪子声,一缕缕银丝缓缓落下,就如同剪下枝头上枯黄的叶片,让树木重新焕出青春。幽娜怀疑瑰熏儿除了修女这门职业外,还真当过型设计师和化妆师,待瑰熏儿给她打好了粉底、描好了眼线,她已经认不出镜中的自己了。
太华丽的衣服显然不能搭配幽娜的银红唇,于是她自己挑选了一件白边连衣裙换上,然后就向瑰熏儿要演唱的歌词底稿。
但眼尖的幽娜马上现,这歌正是《六月雪》,在秘洞她只对凌汶轩唱过一次,没想到凌汶轩早已把歌词全都记了下来。
幽娜看到是自己熟悉的歌曲,紧张的心情立即安定了下来,她把歌词稿还给瑰熏儿,表示用不着了。接着便下了楼来到荷香亭外临时搭建的舞台前。
主持本次演唱的正是荷香亭的老板娘希尔娜,她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总之是一些答谢顾客们十多年来支持的客套话,幽娜没注意听,等到自己登台时是乎想象的自然,难道她以前曾经当过吟游歌姬?不然怎会连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还有,她看到台下的瑰熏儿已经提了壶茶,给各桌的顾客们倒上,不时还搭上一句:“主人,请用茶。”兰泠湘就独自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圆桌上幽雅地品着红茶,任凭瑰熏儿忙得死去活来,也不愿意摆低姿态去帮人家。
幽娜开始唱,前期效果非常好,台下不时传来顾客们热情的掌声,但很快掌声就被一个莫名的喧闹声给取代,人群中突然有个人指着河对岸:“你们快看!那是谁来了!”
人们纷纷望向他手指的方向,接着很多年轻的男人顷刻间激动的血脉膨胀,他们拥簇着挤到栏杆前,想要把对岸那人看得更清楚,女人们比男人更激动,她们咒骂着推开自己的男人,想要看清究竟是哪个狐狸精把她们的男人勾去了魂魄,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连她们都被迷得神魂颠倒,二十几张桌子顿时空无一人。
幽娜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这可是她的第一次演出啊!这些人太不给面子了,虽然站在桥头的那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是比她好看了点,但是她唱的歌也不会输给那女人的容貌。
“小娜,你怎么不唱了。我还想再听你唱一遍《六月雪》。”
说话之人正是凌汶轩,此时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面对演唱台的一张圆桌上,还津津有味地吃着手里的苹果。
“喂!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都去了一个多小时了!差点就错过小娜的演唱了。”瑰熏儿抱着双手来到凌汶轩的桌前,看样子是想要揪起他的耳朵。
“这个不重要,我就想问你,站在那边桥上的那位是哪家的小姐?”
“我向人打听过了,那是赤魄自治州州长赵恺的女儿赵翠璎,据说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瑰熏儿冷笑着拍了拍凌汶轩的肩膀,“怎么?你看上她啦?”
“荒唐!容貌再美又有什么用,我以前接见过一个容貌美丽的富家千金,可她向我忏悔自己为了继承祖父的家产,迫害妹妹嫁给一个流氓,相反,我遇到的一个断了腿的丑陋残疾敲钟人,用他那十年来的可怜积蓄救助了数万贫困的儿童,更多的例子我就不举了。”凌汶轩显得很激动地摊开手,“所以,千万不要被人的外表所迷惑。”
“好吧!大哲学家,我说不过你,我逃还不行吗?”说罢瑰熏儿自讨无趣地走开了。
反观凌汶轩则重新回看了一眼桥上的女人:白面纱、白裙,还有这股隐约传来的香气,此人的气质上跟圣女大人沐冰玥有些相似,难道是自己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