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云雾山庄（十）

眼前的身影向后倒下，明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白小夕却觉得好像过了几年。他匆忙跑向白曜之，徒劳地想用手堵住那人身上的血洞，嘴里喃喃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大哥！”

白曜之的眼睛里终是恢复了一些神采，深深地凝视着白小夕，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脑海里，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手，拭掉白小夕眼角的湿润。

“小夕……是个好孩子……是大哥的骄傲……”瞳孔逐渐涣散，是剩下嘴角的弧度没有散去。

“大哥？大哥！”白小夕紧紧攥住白曜之的手，短短几秒从不可置信到泣不成声。

先前逃亡的队伍里有几个队伍末端的人也围了过来，低着头，小声啜泣。

山庄这边，桑桑四人并没有随队伍离开，而是选择留下来，助庄主一臂之力。

“你们几个无名小卒，也觉得能挡得住我？”妖兽眼中满是不屑，轻视地看着几人。

“还有你，刚才让你定住我的身只是侥幸，想牵制住我？没门”彘一边说一边将白父击出几米之外，狠狠地砸在墙壁之上，又倒在地面。

白父艰难地起身，还没等站起，就又瘫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血渍喷洒在地面上。

“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把秘术残卷交出来，我还能勉为其难留你一个全尸，否则——”妖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父打断。

“做梦！我今天就算是是在这，我也不会让你拿到秘术残卷交出来。”

“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妖兽正欲抬手灭了白父，突然心思一动，感受到了自己的控制被强行断开了，“哈哈，老东西，告诉你个好消息吧，你那个大儿子死掉了啊。”看清白父眼中的的怔愣与愕然，又故意刺激他道：“你猜会不会是你那小儿子为了自保杀了他呢？不如来玩一个游戏吧，我把你们都带过去，去找你那个小儿子，看看他会怎么样？你说，在他面前杀了你们，他会不会崩溃啊！哈哈哈哈哈！”彘的尾巴点着在场的五人，一双眼睛里全然是不怀好意。

还未等几人应声，彘就直接将几人用妖术带去找白小夕了。

＊

白小夕身背白曜之的尸体，正带着山庄里剩下的人逃到了山腰的地方，就感受到山体的颤动，意识到不对，他左右看看，将众人领到一个洞窟。

这里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小时候每次被人欺负，他都会偷偷跑到这里来哭，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连大哥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侧头看了眼背上的大哥，对于彘的怒火以及痛失亲人的苦痛让他将手紧攥成拳。

“后面好像有异动，咱们先在这里藏好。”冷静地安抚好众人。

众人好像是第一次意识到小少爷好像变了，不再是从前那般有什么事都缩在后面，畏畏缩缩不敢出头，被人训斥就会哭泣的小男孩了。

“白小夕你……”阿什突然觉得面前的白小夕有点陌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个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小孩已经褪去了青涩与稚气，长成了一个男子汉。可是为什么之前他没有发现这一点呢？是因为白小夕在他面前一直是躲闪，逃避，不愿意面对自己吗？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呢？是因为扔下他们而愧疚吗？当年——

阿什的脑袋一阵刺痛，当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记忆中一幕幕画面从脑海中划过，最后组成了一个万花镜，又猛地炸裂开来。随着真实的记忆涌来的是抑制不住的情感——他想起来了，想起了所有。

悔恨，苦闷，忏悔……种种情感交织在他的心头上，他保持着手捂脑袋的动作，任凭泪水划过脸颊。

当年他摔倒在地，白曜之为了救他也落入了那妖兽之手，白小夕想回来救他们，是他们让他快跑……再之后的事，他已经记不起来了。只记得醒来后，白曜之对他说，“怪物已经被打败了，回去吧！”

联想到之前在山庄时躲在角落里听到的那些话，想必那时的白曜之已经不是原来的白曜之了，自己的记忆也被篡改了吧……

欺侮白小夕，辱骂白小夕，与其他人一起孤立白小夕……他都干了什么啊！

“阿什，你怎么了？”

阿什看向白小夕因为担心而紧绷的脸，血渍模糊了他原本白皙的脸，汗珠混着血迹从额头上滑落。

“对不起……小夕对不起……”

白小夕没有想到阿什会说这句话，先是一愣，继而抿唇，慢慢地将头垂下。双手掩面，发出阵阵呜咽声，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孩子。

这时候众人才意识到，这个像是突然长大了的小少爷也不过才刚刚过完他十六岁的生辰啊。他不是不委屈，不是不害怕，只是因为他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情绪，他答应了他的父亲，作为庄主的儿子，要保护山庄里的大家啊……

“现在可不是让你们抒情的时候，小老鼠们！”粗哑的声音打断了山洞内难得的温情。

话音刚落，桑桑四人连同白父就被甩在山洞门口的地上，激起沙砾飞扬。

“小东西，你这嘴硬的老爹不愿意交代秘术残卷的下落，但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

秘术残卷？白小夕在今天之前从未听过这个词，但现在明显不是直说的时候，当务之急，应该先拖住它。

“秘术残卷？你要秘术残卷做什么？我给了你秘术残卷又能得到什么？”

“小东西，麻烦你搞搞清楚，我现在不是在和你谈条件，而是在命令你，把秘术残卷交出来！至于秘术残卷的作用？你们家应该比谁都清楚，那东西可以让我变强！变得比任何人，任何事物都强！甚至可以扭转时空！”野心在彘的眼睛里膨胀，因为兴奋，它的鼻孔还在向外冒着热气。

“你这是听谁说的？我们家世代守护秘术残卷可从未听说过它还有这功能。”白小夕感受到父亲焦急的眼神，回了一个“放心”的表情，顺着妖兽向下说。

“你是在套我的话吗？也罢，我今天心情好，再加上你们马上就要变成死人了，告诉你们也无妨。其实那年，你们三个就都应该死掉了，你不会真的以为凭我的实力追不上你们吧。还有回到山庄后，看到那两个人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很惊诧吧。告诉你吧，那天我要杀掉你们的时候，那位高人又出现了，他告诉我不要杀你们，留着你们还有用。这才让你们活到了今天。至于那位高人，多亏了他我才能够一步一步变强，也多亏了他告诉我你们家藏有的秘术残卷的功能，我才能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