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青楼遗梦（九）

桑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紧张，手指都不自觉蜷缩起来，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甚至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男人的脚步稳健，不急不徐地走向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下意识地，在男人靠近的一刹那，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一个飞腿就要踢向男人，正在自己也错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的时候，桑桑发现自己的腿被青年挡了下来。

“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桑桑手忙脚乱地解释，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解释实在是有些苍白，该怎么说呢——说不是她干的，是自己的腿先动的手？还是说自己的腿有了自主意识？不管怎么说听起来都很扯吧。

少女的脸色涨红，整个人陷入了万分羞窘中，结巴地解释了一句后干脆闭嘴不说话了。顾洵见到她这样，反倒是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人没事就好，这副样子比在台上那种样子令他安心多了。这样想着，顾洵地面部表情也不自觉柔和起来，周身的凛冽之气也是消散殆尽，颇有一种冰雪初融的感觉。

他是在笑吗……为什么会笑，是因为自己吗？桑桑注意到顾洵嘴角的笑意，心中疑惑万千，也正因如此，她才注意到青年手中端着的茶杯，所以说他刚才是想给自己喂水？

顾洵顺着女孩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中的茶杯，解释道：

“我看你刚才十分难受，想着喝点水会不会好一点。啊，杯子我洗过了，茶壶里面的水我也自己试过了，都是没有问题的，你不用担心。”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慌张地解释很蠢，手指不安地摩挲着杯子，在等待少女的过程中愈发紧张，可就在这时，少女清脆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虑。

“哈哈哈，你这个人，好有意思啊。”少女坐在红纱帐里，玉足一晃一晃地，柔荑放在唇边掩着半边脸，笑声娇俏动听。

顾洵不知所措起来，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说了什么事让少女笑成这样，可是看见她笑成这样，自己也仿佛被这种情绪感染到，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你说你一个来青楼逛的年轻公子，买了姑娘一夜，却什么也不做，反倒是给这姑娘端茶送水的，蠢不蠢啊你。”桑桑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神情中却没有半分嫌弃，反倒是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因为是你啊。”青年脸上的笑意突然扩大，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羞怯与勇敢，轰轰烈烈的一记直球砸了回去，砸的桑桑有些晕乎乎的。

“我有件事想问你。”桑桑的表情有些奇怪，说不出是严肃还是莫名。

“嗯？”看见少女这个样子，顾洵也止住了笑意，重新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就是说，咱们之前见过面吗，或者说，你是认识我吗？”

听到少女这么问他，顾洵脸上的神情温柔又哀伤，“是啊，我们认识。我是你的大师兄啊。”

“大师兄……”少女迷惑的喃喃道，目光放空。

另一边盛星辰在接收到顾洵的表情后，就心领神会地混在人群中，走到了后院，正想要找个人问问有没有见过席熙，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脚步。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盛星辰回头，正是席熙，他松了口气快步走向席熙，将其上下左右看了一遍，确定席熙没有受伤后，松了口气，问出了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桑桑那是怎么了，你们这几天为什么没有联系我们？”

谁知道却被女子冷淡地拂开了扶在她肩膀上的手，语气凛冽地说：“我不认识什么桑桑，也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再不回答我，我就将你带到嬷嬷那里。”

“欸？”盛星辰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席熙？你别开玩笑了，一点也不好笑。这时候就别跟我开玩笑了，好不好？”

“啧，你是听不懂人话吗？竟然是个傻子，果然还是让人给他赶出去吧。”女子先是冲盛星辰念叨了一句，又自言自语道。

时间回到那天，桑桑和席熙二人在房间里被老鸨发现之后。

“我就觉得你们怪怪的，果不其然，说，你们是谁派来的，来这里想做什么？”老鸨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凶狠又阴冷。“怎么？不会说话？”

席熙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桑桑，“这应该是我们应该问的吧？你究竟是什么人？那些失踪的楼里的姑娘究竟在哪儿？”席熙气势上不甘示弱。

席熙话音刚落，身后的盒子就发出了桀桀的声响，接着是盒子被缓缓打开的声音，与此同时的还有婴儿的啼哭声。桑桑立刻转身，与席熙背靠背站立，做出战斗姿态，面对着那个婴孩。

婴孩一步一步向她们的方向爬来，啼哭声越来越响，嘴角还带着猩红的血液。而从他爬出的那个盒子里开始向外弥漫令人作呕的浓郁血气。眼前这副场景实在算是惊悚了，即使是在原本世界里看过许多恐怖片的桑桑也不免背后汗毛一竖。

“桑桑，注意安全。”席熙在桑桑耳边快速地叮嘱了一句。桑桑点头也提醒自己的师姐小心。眼前的这番变故显然也是老鸨没想到的，连忙从脖颈间拿出一只小哨吹了一声。婴孩立马停住不动了，趁着这个间隙，老鸨从房门外拖出一具女孩的尸体。女孩裸露在外的身体上能看见一朵一朵梅花状的皮疹，大大小小的，除此之外还有发出恶臭的脓液流淌。

是梅毒。桑桑远远一望，再结合这地方立刻猜出女孩是因为什么而死的，拳头不自觉捏紧。然而在她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婴孩就以电闪雷鸣般的速度冲到女孩的尸体旁，一口吞吃了她。

明明是这么血腥的场景，老鸨却仿佛习以为常似的，甚至还亲昵地摸了摸婴孩的头，一副慈母的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