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青楼遗梦（十三）

女孩的眼睛里满是祈求的意味，而盛星辰更是在听到那声“哥哥”后当场愣在原地，呼吸骤然停顿，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神情中带着无法形容的悲伤与孤独。

“好。我会帮你的。”盛星辰笑眼温柔，如果忽视他此刻周身围绕着的哀伤的话。

“真的吗？谢谢哥哥！你果然和席熙姐姐她们一样是个温柔的人！”女孩得到了盛星辰肯定的答复，一张娇俏的笑脸染上了可见的欢悦，整个人好像都松弛下来了，像是一根紧绷的弦得到了放松。

两人做好约定，之后在小青的帮助下，盛星辰的离开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床上的女孩还在沉睡，看起来恬静又安详，在阳光的照耀下，一张瓷白的小脸发着光，顾洵凑得近了，还能看清女孩脸上的细小绒毛，和她的人一样令人心生怜爱。

他就这样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离他只有一个呼吸距离的女孩，唇角微微勾起，漾出温柔的弧度，他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件上天将与人间的珍宝，神爱世人，所以赐予众生珍宝，可他也清楚地知道神不爱他，珍宝注定不属于他，不过也没有关系，这样就好，这短暂的欢愉就已经足以令他满足，即使这是他偷回来的。

忽然女孩嘤咛了一声，顾洵的心脏一下子紧缩，下意识屏住呼吸，意识到女孩没有醒来的意思，又松了一口气。可还没有等他这口气彻底放松下来，他的眼神就与少女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他们之间是暧昧的呼吸与缠绵的黑发，散乱的黑发缠乱在一起，衬得他更加狼狈无措。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情况，怎么解释自己像一个浪荡的登徒子一样痴痴地盯着一个少女半天，甚至与她的距离如此接近，她会不会讨厌他，不要，不要讨厌他啊。

“啊，早上好。”少女揉了揉眼睛，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娇憨可爱，但是发丝间露出的绯红的耳垂却暴露了她此刻并不是那么平静。“我虽然还没有想起来什么，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应该相信你，还有昨夜是我将你搬到床上来的，一旦让嬷嬷知道我没有尽心服侍客人，她会惩罚我的，所以公子你不必多想。”纤长浓密的羽睫簌簌煽动着，如同轻颤的蝶翅。

顾洵见状，也知道少女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垂下眸子，低低应和了一句“嗯”后也没再说话。

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桑桑坐在床上，顾洵站在床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桑桑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她说：

“顾公子之后的打算是什么？”

打算？他哪里有什么打算啊，他只是想让她能够平安无事地离开这里，其余的什么都没想过，就这么像是愣头青一样的进来了，他只是相见她啊。

“顾公子？”桑桑每叫出这三个字时心中都会涌起奇怪的感觉，好像心底有什么声音在告诉她不应该这么叫，这样太生疏了，又有一种别扭感，像是她应该很少以“公子”称呼谁一样。

少女的这一声呼唤将顾洵的思绪扯了回来，他垂眸看向少女，不自然地开口道：“今天早上，有人在门口观察咱们，应该是老鸨派来的人在监视。”在说到“咱们”时，顾洵微微停顿，感觉到一股隐秘的欢喜涌上心头，就像是在向对方在宣告：看吧，你和我是一起的，我们被划为一个圈子一样。

”啊，那——”还没等桑桑说完，就被门口的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立刻噤声，顾洵安抚地看了一眼少女，然后起身走向门口。

“是谁？”顾洵并未着急开门，他先是低声询问，故意以一种像是被人打搅了好事一样的语气问道。

“我是奉嬷嬷之命来问问大官人需不需要热水的。”门外的声音听起来不算很年轻。

思虑片刻，顾洵转过头看向是桑桑，在接收到桑桑的点头示意后，顾洵打开了门——门外是一位中年女人，女人手里端着一盆热水。

顾洵接过女人手中的盆，与此同时一张纸条也被塞到他的手里，顾洵眸色一暗，刚想要开口，女人就直接离开了，像是刚才给他塞纸条的不是她一样。

顾洵重新关好了门回到屋子里，将手中的盆放到一边，打开纸条，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今夜子时之前逃走！他拿着纸条走到了桑桑面前，蹲下身子，将手里的纸条递给还坐在床边的桑桑，女孩之前似乎在思考什么，见他走过来，才慢慢回神，接过纸条浏览。

“这是刚才的那个人给你的？”桑桑看清纸条上的内容后也是面色一沉。

“嗯。”顾洵盯着纸条，没有与桑桑对视。

“那个人，你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或者说有没有注意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顾洵一一回答，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微低着头，看起来像一只忠心护主又乖巧可爱的大狗狗一样。桑桑被自己这种联想逗笑，在短暂的唇角上扬后，脑袋突然又闪过几幅画面，她，好像之前也有过这种无厘头的想法——“顾洵，好像是一只惹人怜爱的狗狗啊”。

在听完顾洵的答复后，桑桑心中逐渐有了一个猜测，她招了招手，示意顾洵凑得近些。顾洵眼睛微微瞪大，他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大概是什么神女，否则他怎么会像中了咒一样，完全没有办法自己思考，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动了起来——他在向他的神女虔诚地祭拜。

“咱们这样……”女孩凑到顾洵的耳边轻声私语着。甜蜜的丁香花的气味包裹住了顾洵，一步一步侵占了他身体的每一寸缝隙，他只知道呆愣地点头。

桑桑说完之后，身体退了回去，留意着顾洵的反应，不确定他是否愿意相信自己的这个猜测，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同意自己这个建议，一双杏眼提溜转着，惴惴不安地打量着顾洵的面部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