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前尘往事（十七）

“那么，你想让我选择什么呢？”桑桑眉眼一抬，看向唐望舒。

唐望舒却没有着急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哈哈大笑，似是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才继续说道：

“你啊，果然是一点没变，无论多少次都不会变，我是说你的主要状态，细微上还是跟前几次有一些差别的，应该是那些”神“对你做了些什么……话说回来，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够选择以身殉道的，我们修仙之士就应该以保护天下苍生为己任，以身殉道什么的早就应该是从入门的那一刻起有心理准备的。我之前说的话也没有半分虚假，如果那个被命运选择的‘人’是我，我也会毫不犹豫的。”

“我知道了。”桑桑将头低了下来，唐望舒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你做出选择了？”唐望舒似乎并不意外，他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想要将这一切了结在这一场循环的话，就去找你们的师尊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也会偷偷潜入秘境……我不清楚他具体要做什么，但是实话实说，我猜想他应该是也知道了什么，并且他正在筹划什么大事。如果可以的话，不要让他做下去了，他不应该让自己沾上一身罪孽。剩下的，你们想要知道的，你们之间的爱恨纠葛，都是你们的事情了，我没有任何阻止的能力……”唐望舒透过薄薄的窗纸看向了远方的天空，“天要亮了啊……”喃喃自语了一句，复又看向桑桑，“一路顺风。”

桑桑最后认真端详了一遍唐望舒，最后笑了出来，“嗯，我走了，再见。”

桑桑回过神来，让顾洵几人跟着人流走，去安全的地方，自己却逆着人流往兽潮中心奔去。

可是没过多久她就感觉被什么人拍了一下肩膀，回头一看，是盛星辰，紧跟着盛星辰的是顾洵和席熙，“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们啊？”

“你们不是应该……”

“应该什么？应该抛下同伴自己苟活？桑桑，多信赖我们一点吧，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我们不仅是同伴，我们更是家人，对吧？”席熙摸了摸桑桑的头，眼神温柔。

最后，桑桑看向顾洵，顾洵微微避开了她的眼神，又不知道为什么，立刻转了回来，目光澄澈坚定，然后就这样看着她点了点头。

“大家……”

“好了，现在可不是感动的时候，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对吧，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们一直在你身边。”

桑桑重重地点了点头，继续向兽潮中心奔去。其余三人就跟在她的身后，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几人速度极快，不消一会儿，就来到了这一场暴动的中心，正中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师尊无玄真人。

无玄真人似乎是并不意外几人的到来，与其说是意料之内不如说是恭候多时，甚至在看到顾洵的时候嘴角还勾起了满意的弧度。

“终于来了啊，等你们好久了！”

“师尊……”是席熙先开的口，说实话直到今天她也没有办法相信他们的的师尊是造成一切悲剧来源的罪魁祸首，她离得远远的唤了一声，希望师尊能给一个好的解释。

可是无玄真人并没有看向她，反倒是看向了顾洵：

“我等了你好久，好在你来了，这叫我也没算白等。来吧，当年你的父亲不肯配合我，那如今，你就来配合我吧。”

“配合什么？师尊你究竟想要什么？还有，当时那个人，在论道大会上想要杀我的人是你吗？”顾洵眼中闪过挣扎与犹豫，当时很多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却一下子都茅塞顿开了。

“是我啊。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果然是聪慧无比，但是你要知道，有的时候啊，愚笨一点才会过得更舒服啊，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或许可以走得更轻松一点啊。你看你的父亲，就是因为知道了太多，所以最后走得那么痛苦，被业火活活烧死啊，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受吗——说是蚀骨灼心也不为过啊。被业火烧死的人，最开始会觉得肌肤灼热，带着明显的刺痛感，可是随着时间的增长，他就渐渐的不会有这种感觉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会开始呼吸困难，呼吸困难的痛苦要比皮肉上的痛苦要折磨人得多。”讲到这里，无玄真人笑出了声，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快意。

桑桑一边听着，一边注意着顾洵的表情——他线条分明的脸庞上，有着生硬而机械的表情。透着难以掩饰的麻木，像是一只正在崩溃边缘的野兽一样，用着强装淡定的外貌试图为自己最后再争取一丝希望。

“我父亲究竟跟您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值得让您费劲那么多手段来取他性命？我又与您有怎样不可饶恕的过节，来让您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将我留在身边？师尊，您告诉我，如果真的是我，我父亲的问题，徒弟愿意以死谢罪。”直至此刻，即使青年的眼眶已经发红，双拳紧握，甚至手指甲因为过于用力嵌入手心，而开始滴血，他还是心存希望——他所认识的师尊并不是一个满手杀戮，不分青白的魔头。

“深仇大恨？倒也算不上。至于你，说实话，你是一个很好的弟子，如果不是因为你身上流淌着的血液，你可以算得上最令为师骄傲的一个徒弟。”无玄真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似是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