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听的云里雾里,眼看着会计走了,还没明白过来,大家都来恭喜父亲。
带队的让大家下地干活,不要再说话了,下面的活父亲干的心不在焉。
终于,带队的吹了放工哨。大家陆续从田里走到地头,收拾好东西,各自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碰到在另一块地干活的二哥。二哥看见父亲,赶快迎了上来。
“爸,听说了没有?远芝当官了。”
“听会计说了。”父亲心里有事,不愿意多说话。
两人一路无语回到家里,三姐还没回来。
吴远中已经早早的放了学,在后院看自己的新房。
一会,母亲和二嫂也回来了。
刚进家门,二嫂就问二哥:“听说远芝当妇女主任了,专管妇女的,可是真的?”
“真是没见识,不是专管妇女的,是所有跟妇女有关的,她都能管。”
“那不是连你也能管,你不也跟妇女有关吗?”二嫂笑着说。
“去帮妈做饭去,胡打叉。”二哥说。
正说着话,三姐走进了家门。
二嫂上去就拉住三姐的胳臂:“远芝,听说你当官了。”
吴远中从后院回来,刚走进院子,听到二嫂这样问,也比较好奇。
“哟,三姐当官了?当啥官?当校长了?”吴远中带着调侃的劲问三姐。
看来吴远中还不知道三姐当妇女主任的消息。
三姐没理他,对二嫂说:“不算当官,为人民服务。”
“先别说,先别说,我去跟妈做饭,吃饭的时候再说。”二嫂说着,转身去了灶屋。
父亲和二哥笑着摇了头,但也不再问了。
吴远中凑上前去,问:“三姐你真当官了?”
“你姐就不能当官吗?这还有真假?”
“我说呢,早上一起来喜鹊就在我窗边叫,我就知道咱家有好事要发生。”吴远中厚着脸皮吹捧:“看你这两天就不同寻常,印堂发红,这好事肯定要落在你身上,果然不出所料。”
“滚,印堂发红可是好事?你就朝我身上按。”三姐愠怒道。
“再说,我又不是当校长,管让你不上学,你拍我马屁干啥?”三姐又笑着说。
“看你说的,那我也高兴呀。”
姐弟俩又说笑了一会,三姐去屋里了,埋头在桌子前写写画画。
母亲做好了饭,喊大家吃饭了。
三姐去洗了手,刚一坐下,二嫂就问开了:“三妹,听说你当的是妇女主任,倒底是啥官?都是管谁?”
“先吃饭,边吃边说。”母亲说。
其实母亲也想知道,但她怎么好意思问呢?
“二嫂,我是妇女主任,但不是管谁,当干部也不是为了管谁,我们是为了更好的工作。”
“那可有油水?可有工资?”二嫂又问。
“没有?队长都没有工资,何况我这个妇女主任呢?”
“队长油水可大了,那会计,记工员,哪个不是富的流油,你没看见,都是他们张家人。”二嫂喋喋不休,说的都是三姐不喜欢听的。
“二嫂,我们是为人民服务,不是为了中饱私囊。”
“啥囊?”
“不是为了贪钱。”二哥怼了二嫂一句。
“那你干它干啥,还不如当老师呢,老师还有工资。”二嫂看起来惋惜的不行。
三姐明白,自己和二嫂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些话是解释不明白的,索性笑笑不吭声了,埋头吃饭。
三姐是个理想主义着,她的想法是好的,吴远中也很佩服。
但吴远中想:现实呢?现实不是这样的,现实也做不到这样。
也许三姐能做到独善其身。
“为啥突然让你当妇女主任,没听你说过呀。”父亲问三姐。
“人事上调整了,每个生产队都要配妇女主任,我高中时的一个师哥现在在乡政府上班,就跟乡书记推荐了我。这个事说好久了,一直都没下文,所以我也就没说过。”
“他一推荐乡书记就同意了?”母亲问。
“那当然,我在乡里也是大名鼎鼎。”三姐得意的说。
“是不是你那师哥喜欢你?”吴远中看问题总是一针见血,他见缝插针的问。
“滚,喜欢你个头。”
“你不是想上大学吗?怎么,不去了?”二哥问。
“不是不去了,是去不了了。”三姐说:“听说大城市又在进行新的运动风潮,暂停了推荐。”
“噢。”
“村里人还说张亮当出纳了?”父亲又问。
“嗯,今天会上说了,明天就该宣布了吧。”
“这不是寻私是啥?还在上学,给自己儿子安排两个事了。”二哥忿忿的说。
“自古就是这样,有权就有势,有势就有钱。最苦的就是小老百姓。”父亲发出感叹。
“爸,说那干啥。”三姐劝父亲。
“那远芝,你是不是不用出工干活?”二嫂忍不住,又问。
“出不出都行,不过估计没时间出工。”
“不出工好是好,累不着,但你不就是啥收入都没有了?”二嫂又问,二哥想打断她,没打断掉,二嫂把话也说完了。
“有补贴,年底一起算,给工分。”三姐说。
“那好,不用干活还给工分,那这个官能当。”
二哥摆了一下手,示意二嫂别说话了。
“噢,爸,今年生产任务重,几个生产队比赛,吃了饭都早点睡吧,明天开会该讲了。”
大家吃完了饭,母亲和二嫂收拾碗筷去灶屋洗刷了。
父亲坐在堂屋抽烟袋,他让三姐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三姐倒好放在桌子了,父亲端起来喝了一口。
“干一天活累懵了,光顾吃饭,忘了给俺闺女庆祝庆祝。”父亲对三姐说。
“我倒没忘,今天不是回来的晚,也没时间准备嘛。”母亲来到堂到,接着父亲的话说。
“锅刷完了?”
“他二嫂刷着呢。”
“我正寻思呢,明天多做两个菜,把远红也叫来,给远芝庆祝庆祝。毕竟也是咱家的大喜事。”母亲说。
“是呀,几辈人了,还没有人吃官家饭,远芝头一个。”父亲说。
“哎呀,庆祝啥,又不啥大不了的。”三姐笑着推辞。
“搁俺心里就是最大的事。”吴远中在门口接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