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远中答应帮忙问李寅飞了,大姐也放下心来。
她又嘱咐吴远中几句,无非就是:
说话时注意点,不要太明显,就装作不经意的问,就当是自己问的
吴远中打断了大姐:“我知道了。”
因为吴远中感觉大姐说这些没什么用。
“好好”,大姐说,“你想好就行。”
大姐正要到前院去,看到父亲来到了后院。
大姐迎了出去,问父亲什么事。
父亲是想趁这几天空闲,把后院的围墙和大门垒起来。
另外,李寅飞屋里还没有书桌,也给打出来。
顺便,把灶屋的灶台也垒起来。
于是父亲在午休后,先去请了二伯在前院给李寅飞打制书桌。
然后自己到后院来用步丈量,需要垒围墙的长度,好计算需要打制土坯的数量。
大姐就去吴远中屋里拿出了纸和笔,帮父亲记录。
吴远中看着屋外的父亲和大姐忙忙碌碌,自己却犯起愁来。
其实他心理上还没做好准备:选择什么时机问,怎么问,自己都还没想好。
只是刚才大姐的话,说到那个份上了,自己就答应了,感觉自己被“将了军”。
吴远中又躺在了床上,却毫无睡意。
想来想去,没有任何头绪。
他来到屋外,父亲和大姐还没计算好。
只听父亲一边用步丈量,一边在默算:
“东墙,八米五,一米待用25块,二八一十六,五八四十,二五一十五,总共二百”
父亲默算好了,对大姐说:“你记二百三十块吧。”
“好”,大姐答应道:“我就写,东,230”
大姐字识得的少,估计“墙”字不会写,不过这没啥影响的。
父亲点点头说:“你记个数就行。”
大姐就在纸上记下来。
吴远中旁边听了,就感觉父亲很厉害。
父亲也不用尺子,也不用纸和笔,就靠步来量一量,心里算一算,就知道了需要用土坯数量。
其实这就是所谓的农民的智慧呀,在长期的劳作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这些东西都书本上学不来的”,吴远中想:“看来自己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父亲量完了院墙,又来到灶屋,大致看了一下尺寸。
然后从大姐手里接过纸和笔,又计算了下大概需要用多少土。
计算好,父亲把笔递给大姐,喊吴远中:“远中,走跟我拉土去。”
天很热,吴远中心里是不太想去的,但还是跟着父亲来到前院。
父亲又在院子里喊二哥的名字。
二哥马上就从屋里出来了,父亲让他去生产队借一辆架子车。
二哥答应着去了,父亲告诉他:“借了不用拉回来,直接去村北大塘拉土。”
父亲和吴远中把家里的架子车从杂物间拉出来,整理好,
父亲让吴远中拉着,自己抽着烟袋在后面跟着。
路上,碰到村里的社员,问父亲:“这爷俩这是干啥?”
“去大塘拉点土,打点土坯,把后面的院墙垒上。”父亲回答。
“远中都能跟你干活了,马上该你吴老头享福了!”社员寒暄道。
父亲就“嘿嘿”的笑,边笑边说:“不让心就行了,不指望享他的福。”
吴远中只管埋头走,父亲说完了话,快走两步,跟了上来。
来到村北大塘,二哥已经到过了,却发现忘了带铁锨。
父亲感叹自己是真的老了,脑子不记事了。
二哥没说话,转身就要回去拿。
吴远中快步跑上去,对二哥说:“我回去拿。”
说完,径自朝家走去。
二哥返身回去,靠在架子车上,对父亲说:“远中最近也懂事了。”
父亲点点头,没吭声,装了一锅烟,点着抽了起来。
可能抽的太猛了,一下呛住了,猛烈的咳嗽起来。
“少抽点吧,你年龄也大了”,二哥关切的对父亲说。
父亲没有什么表情,也没说话,只是把烟锅里的烟草磕了出来,把烟袋缠在烟杆上,插回了腰里。
父亲一生倔强,现在还能听得人劝,二哥深感欣慰。
不一会,吴远中扛着两把铁锨走了回来。
父子三人就开始朝家里拉土。
父亲掌把,吴远中和二哥朝架子车上装土。
装满了土,二哥自己拉一辆车,吴远中和父亲拉一辆车,一起朝家走。
一开始是父亲拉,后来吴远中要拉,父亲就让他试一下。
哎,还别说,吴远中拉起架子车来也是一个好把式。
三个人一直干到天色渐晚,都累的汗流浃背。
干完了活,回到家,大姐已经回过自己家了,母亲也做好了饭。
吴远中今天分外的饿,吃了好多。
吃完了饭,天已全黑,父子三人一道去河里洗了个澡。
从河里上来,微风习习,还有一股清凉。
三人从堤坝上朝家走。
在吴远中记忆中,好像从自己记事起,就从没跟父亲和二哥一起这样出来过。
吴远中走在父亲后面,看着父亲微微有些佝偻的腰,和不再矫健的步伐。
吴远中感叹:父亲也老了。
又想想自己,还不能替父亲分担丝毫的家务,劳作。
吴远中有些自责。
于是他快步赶上父亲,从父亲手里,接过装着换下来的衣报的布兜,快步跑在前面。
回到家后的吴远中,感觉分外的累,径自去后院了。
他躺在床上,本来是想考虑一下白天大姐说的事。
结果刚躺下,眼就困的睁不开了,转瞬就睡着了。
这一觉又香又甜。
第二天。
吴远中起来,浑身酸疼,但精神很好。
父亲算下来土还不够,所以今天继续拉土。
拉土的活干了一整天,这可能是吴远中长这么大,干的最重的活。
比上次盖房的时候还要累,因为盖房的时候,吴远中还在上学,只是放学后到后面帮会忙。
干不多会就吃饭了,这样陆陆续续的干,感觉不怎么累。
现在从早干到晚,加上早上肌肉酸疼,到下午天快黑的时候,吴远中实在干不动了,浑身都要散架了。
父亲看到吴远中的样子,只摇头笑。
终于,父亲说:“这一车拉完算了,明天再干。”
吴远中如获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