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复的剧痛已经使他不能思考,不断的惨叫也使他喉咙干哑,发不出一丝声音。全身都已经疼痛到了麻木,犹如行尸走肉般呆在池子里。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秦修崖回来了,还是背着那个药蒌。宁远看着他,嘴里一丝声音也发不出,眼里也没有了色彩,不是心中不恨,是早已经被疼痛折磨得没有一丝精力了。
“今天就到这吧。”
秦修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宁远原本麻木的眼睛重新动了动。只见他伸出右掌遥遥朝着宁远一吸,宁远就从黑池里飞了出来,来到秦修崖面前。
秦修崖麻利地替宁远穿上了原来的衣服,解开穴道,又喂服了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丹药,秦修崖提着宁远向林外走去。
宁远只觉得随着丹药入体,原本散发着剧痛的身体瞬间好转了不少,这比前世各种止痛药效果都好得多。他明显地感觉到,一股温润的力量在修复着他身上的各处损伤,心底那股清凉之意出了黑池后也就消失无踪。一瞬间,深深的疲惫如海潮般袭来,早已达到极限的身体终于抵抗不住,昏睡了过去。
这是宁远来到蒙之大陆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无惊无梦,香甜无比,甚至让他不愿醒来,若不是后面实在忍不住腹中的饥饿感,他还想再在床上多赖一会。
缓缓睁开眼,宁远从床上爬了起来,环顾了下屋内,还是一样空无一人,只是面对着周围的环境,心中隐隐约约有着异样感。
宁远也不知怎么描绘,总之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觉得他的视力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周围的一切事物在他眼里显得从未有过的清晰。比如原本普普通通的屋门,如今在他眼里竟然连其上的木头的纹理都一清二楚。
除了视力以外,宁远觉得听力也比以前敏锐了不少。虽然这个简陋的屋子隔音效果并不好,但他竟然能听见村民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和交谈,甚至连他们的略粗一些的呼吸,都显得清晰可闻。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昨天泡在池子的缘故,使我我的五感变得这般清晰?”
宁远隐约间心中有些猜测,但却无从证实。他走下床,整个人忽然愣了愣,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他走到桌子旁,深深地吸了口气,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而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原本结构简单但坚固不已的木桌,四根桌角竟然瞬间承受不住,纷纷断裂开来,桌面也从中断成了几块。
宁远看着一地的木桌的残片,心中先是一呆,随后充满了狂喜。他原本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已发生了什么改变,体内好像充满了力量,所以尝试着拍击了下桌面,没想到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不仅仅是五感,连力量都变强了不少。而这必然与昨天在千毒池里浸泡分不开关系,难道秦修崖真的是在帮我淬炼身体?”
似乎听到屋内有声响,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宁远一下转过身,警惕地朝房门处看去,然而进来的人并不是秦修崖,赫然是当日来找秦修崖看病的那个老叟。老叟手中端着热腾腾的饭菜,看到宁远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喜悦之色,一瘸一拐向宁远走来。
“公子醒了?秦大夫外出采药了,交代老朽代为照顾你下。老朽看你已经睡了一日一夜了,特地准备了些饭菜,公子不嫌弃的话赶紧吃点。”
宁远闻言一惊,难以置信地说道:“我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以为只是正常睡了一觉,没想到竟然和昏迷没两样。宁远刚想问个明白,可鼻尖一动,诱人的饭菜香阵阵袭来,再也忍不住腹中的饥饿感,快步上前接过老叟手中的饭菜,放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床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老叟看着宁远,温和地笑了笑,温和地道:“公子慢点吃,不够的话老朽再去做点,不着急的。”
“学学(xiexie)。”
宁远嘴里满是饭菜地回应道。实在是太过于饥饿,这个比以往强壮了不知多少倍的身体如同一个不见底的深渊,一直将眼前的饭菜一扫而空,肚子里才有了一些踏实感。
宁远放下碗筷,真诚地对着老叟拱手说道:“感谢老人家款待,不知您如何称呼。”
老叟一边收拾着椅子上的碗筷,一边笑着说道:“老夫是这村子的村长,我姓邓,名字什么的太多年没人叫了,有点记不起来了,公子如果觉得合适,跟村里人一起喊我声村长就行。”
宁远笑着点点头,一边帮着收拾,一边开口问道:“村长,咱们这村子位于天星王朝何处啊。我观这附近似乎都是荒山野岭,这附近还有别的村子么?”
此刻宁远心中已经在暗暗谋划,虽然知道秦修崖并无害他之意,甚至还帮他淬炼身体,可这并不代表他心中放下了对秦修崖的成见。他依然不想拜他为师,而如果想要逃出秦修崖的控制,首先必须知道这附近的地形。
村长自然不会知道宁远在想什么,随意道:“这里位于天星王朝西部的荒山群岭之中,距离边关寒武关差不多数百里远。这荒山野岭里,除了我幽荧村,也没其他人居住了。”
宁远闻言心想:难怪听多古达能所说,江湖人皆找寻不到魔刀修罗踪迹,原来是隐居在此世外桃园之中。这村里人对他这般亲近,想必不知其真实身份。不行,村长待我不错,不像是坏人,我必须将秦修崖的真实身份告知他,让他通知村民尽早逃离,免得哪天这魔头发起狂来,他们就惨了。
想到此处,宁远拉住收拾完碗筷刚要离去的村长,警惕地观察了下四周,确认附近并无其他人后,低声说道:“村长且慢离开,敢问这秦修崖离开多久了,您可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村长显得有些诧异,但还是老老实实说道:“你说秦大夫啊,他有交代过我,说这次离开采药需要五六日时间,让我好好照顾公子你。公子这是怎么了。”
听得秦修崖并不在村内,宁远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正色道:“村长叫我宁远即可,不必称呼公子什么的。而我接下来说的话,您可能觉得有点荒谬,但请您务必相信我。”
村长看着宁远凝重的神色,也点了点头说道:“公子请说,老夫自是信你的。”
宁远点了点头,也不在犹豫,接着道:“村长,您可能不知道,这秦修崖,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秦大夫,其实不是什么好人。他在江湖上有个外号,叫做魔刀修罗,行事乖戾,杀人不眨眼,手下冤魂无数。
而且此人性格古怪,所杀之人多为善良无辜之人,虽不知其目的是什么,但是与这种魔头一起居住在同一个村落,甚是危险啊。如今趁着他外出采药,您组织大家赶紧逃走,不然哪天他狂性大发,村民们必遭屠戮。“
令宁远意外的是,村长听完这番话,没有流露出惊讶、愤怒亦或者不信的神色,显得出奇的平静。他看了会宁远,忽然笑着说道:”老夫就依公子所说,僭越地喊你一声宁远吧。秦大夫的事我们先不提,宁远你初来幽荧村,想必对村里还不太熟悉。反正现在闲来无事,老夫带你在村里走走吧。”
宁远有些着急,急忙道:“不是,村长,我发誓真没欺骗您。现在再不走,待秦修崖那魔头回来就迟了。”
“陪老夫走走,边走边说。”
村长不待宁远说完,将收拾好的碗筷放回椅子上,打开房门拉着宁远往外走去。宁远对此深感无奈,也只能快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村中,此时正值午后,村民们正都忙着劳作。
“村长,正是要带着秦大夫家的客人去哪啊。我家里的麦酒酿好了,晚点让二瓜给您送一点去,您尝尝。”
一个正在田里劳作的村妇看见村长出来,笑着对其说道。她旁边站着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帮着她一起干活。村妇年约三十多岁,由于常年劳作的关系,皮肤显得黑一些,但从样貌来看,早些年必是一个清秀的女子。她身边的少年看到村长和宁远也显得很开心,热情地挥舞着手打着招呼。
“那老夫就不客气了。杏花,这位是宁远宁公子,是秦大夫的客人,我带他和大家认识认识。”
村长笑着回应,随即转过头对宁远低声介绍道。
“她叫杏花,旁边是她的儿子,叫二瓜。老夫告诉你,杏花酿的麦酒,那可是真香,但凡是村里的男人,就没有不好这口的。这二瓜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五六岁就开始帮杏花下地干活,从来没有让她娘为他操心过。”
宁远点了点头,也对杏花及二瓜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他原本只想着自己逃跑,可如今又放不下这些善良无辜的村民。只能心底叹了口气,既然村长想带着他熟悉下村子,他也就想借着这个机会认识下大伙,争取能得到村民们的信任,劝说他们和自己一起逃离此地。
告别了杏花和二瓜,村长带着宁远走遍了整个村子,嘴里不停的介绍着。
“那个瞎了一只左眼,在杀猪的叫大勇。别看了他瞎了一只眼,杀起猪来可利索了,一点也不含糊。”
“那个在晒稻子的小姑娘,叫小莲。长得漂亮吧,那可是我们村子里最漂亮的女娃了,今年也就十六岁,宁远你不曾婚嫁吧?要不老朽帮公子说说煤?”
“那个在喂鸡鸭的,对对,就是那个断了一只手瘦瘦的那个中年男子,他叫云鹤。虽然长相是猥琐些,却是个实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