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宁远的请求,秦修崖并没有回应,他明白宁远想给他展示什么,只是真的有意义么?
“好,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不希望有下次。”
过了半晌,秦修崖冷冷道,随后将手中的帝恨朝着宁远抛出。他不认为自己的徒弟能成功,但要让他死心,至少在天关境之前,不再动这种念头。
“好。”
稳稳抓住帝恨的刀柄,宁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应道。
他知道师父的苦心,只是他也明白,虽然凭借八荒拳和六合刀前三刀足以让他在天关境以下纵横,但一旦遇到天关境武者呢?他需要一个能够自保的底牌,这也是他四年来一直暗自钻研这第四刀的原因。
闭上眼,宁远让自己抛去一切的杂念,沉浸在刀的意境里,除刀以外,再无所有。
睁开眼,宁远眼神中再没有半点杂质,他出手了。
只见他脚下步法一动,身形一步步朝着秦修崖逼近,速度虽不快,却隐含一股奇妙的韵味,让人无法躲避。
人到,刀至!
不知何时,宁远已经出现在了秦修崖眼前,手中帝恨由上至下一道斜劈。一时间,一股古朴飘渺的气势迸发出来,这一刀仿佛锁定了时间,让除了宁远外的一切动弹不得。
“四载春秋!”
宁远口中低语一声,声音中仿佛带着种神韵,显得悠远而古朴。面对着越发临近的帝恨,秦修崖似乎还被封锁在上一时刻中,一动不动。
“成了么?!”
宁远心中成功的念头刚起,空间中就发出“咔咔”的碎裂声。原本静止在刀势中秦修崖,竟然眨了眨眼。
时间的漩涡仿佛在这个四散开来,宁远手中的帝恨就这么直挺挺地停在了秦修崖面前,难以寸进。
刀势破了,刀招自然也破了。
秦修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宁远,叹了口气,说道:“这一刀看似毫无问题,其实只是个似是而非的半成品。我可以看到你的用心钻研,你思考的方向也对,这一刀的核心就是时间。可惜你对时间的体悟不够,在没有足够内力的支撑下,此刀自然不攻自破。”
看见自己徒弟沉默不语,秦修崖顿了顿,接着道:“其实你不必这般着急的,你还年轻,又如何能体会到那种春秋虚度,终化为一丝尘土的感觉。你根本无需逼迫自己强行去领悟此刀意境,只要你慢慢修炼到天关境,到时此招将再无阻碍。”
虽然内心存在着几分不甘,但宁远明白师父说得一点没错。虽然自己有着穿越两世的经历,但来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哪怕加上前世的三十年光阴,也不过只是小半段人生。对于时间和世间的感悟,又如何能和开创出此刀的前辈相提并论呢。
“等等,我虽然不能体会到那种岁月蹉跎,无敌寂寞的感觉,但我也有自己的感情啊。对小芸的思念,对爸妈的愧疚,对回到当初的渴望,亦是我对时间的执念。既然不能施展出别人的刀招,我为何不能开创属于我的四载春秋?!”
刹那间,这个想法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无数关于刀招的灵感和对意境的体悟,涌入脑海,让宁远沉浸其中,如痴如醉。
宁远的这种状态,自然第一时间引起了身边秦修崖的注意。他原本见宁远默不作声,刚想出声叫唤,却发现自己的徒弟此刻进入了一种非常玄妙的状态。
“顿悟!”
秦修崖暗道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惊叹。这可是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大机缘,经历过顿悟的武者,对于武学的理解一般都会比顿悟前高出一大截。
“这臭小子,又给我一个惊喜。”
秦修崖喃喃自语道,随后不再出声,运气凝神守在四周,为处于顿悟状态中的宁远护法,保证他不在这段时间里受到干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月色已悄然盘踞天空。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而就在此时,宁远终于睁开了双眼。
由于一直处于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中,宁远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当睁开眼发现天色已黑时,整个人也是为之一愣。
微微抬起头,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其身前一动不动的秦修崖,其单薄的长衣在风中呼呼作响,但清瘦的身形却在晚风中一动不动。
一时间,宁远的心里满是感动,此刻他哪还不明白,自己的师父这是在为自己护法。
秦修崖听见身后声响,转过身来,发现了已经站起身来的宁远。他点了点头,问道:“感悟结束了?”
“嗯,结束了。”
“结果如何?”
“我挺满意的。师父,您再帮我试试?”
“好,让为师看看你的成果。”
宁远点点头,捡起了身边的帝恨站了起来,稍微活动了下身体,随后开口道。
“师父,我来了。”
秦修崖点点头,架势摆开,对于宁远即将施展出的这第四刀,他还是将信将疑,毕竟他依然认为宁远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就参悟了时间,即便是顿悟了,也不行。
宁远持着帝恨,摆出与前次一般无二的起手架势。接着也依然是脚步先动,待身形掠近秦修崖,他同样还是直挺挺的一刀斜劈,朝着秦修崖斩去。
“四载春秋!”
这一刻,秦修崖的脸色变了。他清楚地感觉到,空间里弥漫着的气势很诡异,明明与之前动作毫无变化的一刀,带给他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如果之前的四载春秋,给人带来的是一种古朴神秘之感,那如今宁远的这一刀四载春秋,却夹杂着很多种情感,使得刀法显得细腻绵长。
秦修崖只觉得自己脑海中霎时被多种情绪入侵,其中有对爱人得眷恋,有对父母的感恩,有对过去的悔恨等等。
一时间,万千思绪被勾起,心中不自觉出现了一名紫衣女子的身影。紫衣女子背对着他,遥遥叫唤着他的名字。望着那深刻入灵魂中的影子,不知不觉间,秦修崖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他很清楚,也很明白,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眼前的所有,只不过是宁远这一刀勾起的心魔。可是这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啊,哪怕是假的,他也不愿醒来。
“一别十载春秋,不知你是否还安好。你可否也和我一样,对你牵肠挂肚。”
秦修崖幽幽一叹,随即猛喝一声,身上的气势节节盘升,很快到达了顶点。而紫衣女子也在秦修崖不断散发出来的威压下,身影越发模糊,最终消失无踪。
随着紫衣女子的消失,秦修崖只觉得全身一轻,恢复了自由。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往后退开一步,恰恰避开了宁远当头一刀。
“看来还是奈何不了师父。”
宁远见一刀落空,也不再追击。他明白,凭借当前这刀四载春秋,对于秦修崖还是没用。
秦修崖撇了一眼徒弟,转过身,缓缓朝着家中走去。他并不是在置气,只是,此刻他的心情很复杂。
宁远不明所以地看着渐行渐远的秦修崖,不明白师父心中所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不行么。”
待得秦修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宁远方才叹了气。他拿起手中的帝恨,狠狠地劈在身前的巨石上,发泄着心中的苦闷。
忽地,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清晰地出现在他耳中,将他原本的颓丧一扫而空。
“这一刀,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