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夫,烦请您按照这个方子抓药,然后煎煮一个时辰,此中过程较为繁琐,交由下人来做我不放心,故劳烦您了。”
宁远笔走龙蛇地写下一个方子交予薛定,仔细地交待道。薛定此刻为宁远折服,自是满口答应下来,拿着药方看了一眼,便去抓药了。
白昊天看了宁远一眼,欣赏地点点头,说道:“小心谨慎,思虑周全,没有年青人的冒失。其实薛定是可以信任的,他的妻子亦是我白家中人,他若要害老夫,机会很多。”
宁远回头对白昊天笑了笑,说道:“终是小心一点好,还是劳烦白二爷帮一下薛大夫,毕竟前辈的病情不容有失。”
白昊天转过身来,对着白惊空点了头,后者便也会意地离开了屋子,只是这老头边走口中边念叨着:“这臭小子,还没进门就开始使唤老夫我,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听到白惊空的絮叨,宁远也是无奈地笑了笑,白惊空在人前总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让白家众人敬畏不已。但实则性格上却是跳脱得很,俨然一个老顽童,时常一些话都让宁远哭笑不得。
见一切准备就绪,白语晴关上了房门,随后将白昊天扶正,并在宁远的指示下脱去了其上衣。
“啊”
竟是刚褪去爷爷衣衫的白语晴惊呼了一声,随即捂住了嘴。宁远闻声望去,也忍不住咋了咋舌。
只见白昊天上腹部及背部上皆有一个巨大的疤痕,明显是兵器的贯穿所致,虽然已经长好,但那如蜈蚣般狰狞的疤痕,仍让人心有余悸。
白昊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都是陈年往事了,当年伤我的可是灵境高手,能保住这一条命已经是大赚了,这也是老夫这些年退隐江湖的原因。没有人知道昔日的一剑惊鸿,如今却即将要一命呜呼。”
白语晴见老人感慨,心中难受,上前拉着爷爷的手,说道:“爷爷,您守护了白家几十年,接下来就交给语晴吧。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白昊天慈爱地点了点头,说道:“我自然相信我的宝贝孙女,这不还有我的孙女婿的么。”
“爷爷,您说什么呢我不和您说了。”
见到白语晴娇羞不已的模样,白昊天再次哈哈大笑。
而在一旁正拿着长针在烛火上消毒的宁远,看到这一幕也是笑了笑,见惯了世家之中太多的尔虞我诈,这一缕亲情让人倍感温馨。
“前辈,晚辈动手了,可能有些疼痛,您需要多忍忍。”宁远来到白昊天身边,正色道。
“来吧,只要能让老夫重新能站起来,用一身修为守护白家,这点痛又算什么。”白昊天满不在乎道。
宁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凝神静气,催动内力,默运御气行针诀,出手如电,飞快在白昊天身上扎上十数针。针如长龙般盘踞在疤痕周围,期间他双手不断来回捻动针柄,催动针感,将疗效发挥到最大。
如今宁远所用的正是出自《上古针法全篇》里的回阳针法,目的就是要将白昊天这些年来因为旧伤所损失的生机给补充回来。
相对于四年前,宁远如今针灸的疗效自然要好了无数倍,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具有六脉修为的地关境武者了,更何况完成的还是天道经里记载的,所有穴位尽皆贯通的六脉。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站在一旁原本焦急不已的白语晴清楚地看到,白昊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原本如树皮般满是皱纹的脸上也似乎年轻了几分。可还不待她高兴多久,白昊天忽地脸上露出痛苦之意,眉宇间的赤红之征也越发明显,全身不停地颤抖着,似乎在拼命忍受着什么。
“差不多时候了,药呢?快拿进来给我。”
宁远见状也朝着门外大喊一声,房门霎时被打开了,只见白惊空端着一碗熬好的药汤站在门前,薛定也站在他的身边。
听见宁远的嘱咐,白惊空二话不说几步走到床前,将手中药汤递给宁远。
宁远一手接过药汤,转过身来到白昊天身边,只是在众人没有看到的时候,拇指指甲往食指一划,一滴鲜血滴入了药汤之中。只见他左手托着白昊天的后脑,右手将药碗放在其口边,让其慢慢服下,片刻功夫,一碗药汤便已见了底。
喝下药汤之后的白昊天症状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有越发加重之势,眉宇间的那一抹赤红仿若鲜血般明艳。他口中不停地发出一声声嘶吼,双手控制不住地要抓向眉间,但都被白语晴紧紧抓住,因为这也是宁远早就交代过她的。
随着药性的进一步发挥,白昊天痛得五官都扭曲了起来,口、鼻、眼中皆有鲜血流出,模样煞是吓人,看得一旁的白惊空、薛定等人都是心惊肉跳。若不是此前宁远嘱咐过,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依照白惊空的性子,必要上前查探一番。
“就是现在!”
就在白昊天整个人将要崩溃之际,宁远忽地低喝一声,手中抓起一枚长针,猛地刺入白昊天眉心,看得白语晴惊呼出声。但随着宁远这一刺,原本躁动疯狂的白昊天却仿佛静止了一般,霎时停了下来,所有的痛苦仿佛在这一刻离他而去。
宁远右手保持着持针的姿势,左手上前,指尖寒光一闪,轻轻划开了白昊天眉心间的皮肤,一时间鲜血横流。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待血流过后,宁远指着白昊天的眉心,对众人说道。白语晴三人定睛一看,心中瞬时一惊,原来在白昊天的眉心之处,也就是宁远长针所刺入的地方,竟然钉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小虫。
宁远将长针连着小虫取出,放在桌上,对着众人说道:“此虫名为燃生蛊,顾名思义,就是会在入侵人体之际,蚕食燃烧人的生机。中蛊者最明显的征象就是每日午时眉宇间会出现一抹赤红之色,人体自身精气也会越来越虚弱,最终衰竭而死。可我奇怪的是,这种蛊虫其实并不存在于天星,准确来说是存在于十万大山之中,也就是滴血部落中蛊师的手段,为何前辈会身中此蛊呢?”
白惊空闻言也是摇了摇头,说道:“大哥他也从未去过西疆,也没得罪过滴血部落之人,这几日唯一接触过的就是其他四大世家的家主了。”
宁远闻言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心中暗自想道。
“如此看来,四大世家的四位家主之中必然有人勾结了滴血部落之人,或者是掌握了用蛊的手段,对白昊天下了毒。只是,为何要挑白昊天,又或者这是不是四大世家针对白家的阴谋呢?”
消除蛊毒之后,宁远又为白昊天再施行了一遍回阳针法,这才满头大汗地站起身来。此时的白昊天,因为伤痛交迫和出现一定失血的缘故,早已经沉沉睡去。
宁远接过白语晴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对着众人说道:“白前辈的蛊毒已经拔除,我也用了针灸之法为他补充了气血之力,用不了多时,他便会清醒过来。到时你们可以准备一些补益的汤品让其服下,也可以进一步加快他的恢复速度。”
白惊空闻言一愣,迟疑了片刻,方才问道:“孙女婿,你是说大哥他不仅病好了,以后还能和人动手了?”
宁远看着这个咋咋呼呼的白二爷,忍不住莞尔,笑道:“对,白前辈修养几天便可恢复如初,甚至是巅峰状态的十一脉高手。白二爷你又要退居幕后,没你啥事了。”
白惊空闻言大喜,一步上前揽着宁远的肩膀道:“老夫早就不想管家族里那些破事,哪有练武喝酒来得痛快。孙女婿,这次真是多亏有你啊,语晴这丫头的眼光真没得说。”
白语晴闻言脸色又是一红,她发现这一天她脸红的次数比之前的二十年加起来还多。她跺了跺脚,白了白惊空一眼,口中念道:“二爷爷,您别又提到我呀。”
白惊空知道自己孙女脸皮薄,再打趣下去怕是要行欺师灭祖之事,大笑几声也不再说话。
宁远又看向薛定,对其说道:“薛大夫,今日之事还请您保密,不要告诉别人白前辈已经伤愈,我怕幕后之人生出忌惮,不再出手。如今白前辈恢复修为,我们便有了底牌,可以看看到底是谁在暗处害白家。”
薛定闻言点了点头,看向宁远的眼里满是恭敬,甚至还可以见到一丝狂热与崇拜,毫不犹豫地道:“明白,这几日我就和内人一起住在白家,洞天聚会之前不会离开。薛某也算半个白家中人,自不会干伤害白家之事,此事就算是内人我也不会告知。”
听到薛定的承诺,宁远也点了点头,只是还不待他再说些什么,却见薛定忽然“扑”地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激动地抓住他的袖子,大声道:“薛某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宁大师能不能收我为徒,传授医道。今日您的手段真是让薛某大开眼界啊,可笑我被诩为乾坤城第一神医,江湖人口口相传鬼手医仙,在您的医术面前却什么也不是。您若不答应,薛某便长跪不起!”
宁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死缠烂打的薛定,着实没想到他忽然整了个这一出,忍不住想骂人的念头窜上心头。
“这,这不是耍赖么。一个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撒泼打滚。奶奶滴熊,怎么就出手救个人还搭上这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