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抬头看了眼天。
天空万里无云,晴朗得很。
他问:“你接下来什么打算?还要继续寻那小妖?”
厉泽怔了怔,摇头道:“不,那小妖毒囊最为珍贵,可它放了毒,几年内都长不出来,没什么用。”
“三个月时间,可有?”
“道君有何事要我去办么?”
沈寄道:“替我护着宋吟三个月。”
厉泽讶异:“那你呢?”
“我有事要离开一趟,大约三个月。”
“好。”厉泽点头。
沈寄转首吩咐盛安候:“找间空房间,将宋吟与莫远送进去。”
盛安候回过神,忙不迭应声,让手下去办。
他问:“这……仙师是要替他们解毒吗?”
沈寄未答,只走进偏厅。
厉泽跟进来。
“道君,强行解毒是风险极大之事,无论先解了谁的毒,另一人都可能活不下来。”
“我知道。”
“那你……”
“我自有办法,你不必担心。”
厉泽看了眼昏迷在地的宋吟,沉声道:“道君,修仙者若干涉凡人命数,恐怕会受到天道惩处。”
沈寄沉默了半晌,转了话锋:“云澜为何会有妖?”
这世间的妖并不多见,多数都隐匿在深山,鲜少有人世活跃的。
修仙者对凡人出手会引来天罚,妖物亦是。
厉泽垂了视线:“许是深山逃出来的吧。”
沈寄应了声:“嗯,那你注意着,它既放了毒,必然会引下天雷,你循着动静找过去,保证它之后不会在人间作乱。”
话音刚落,屋外便起了风,转眼间天色有些转阴的迹象。
厉泽脸色微变:“怕是那妖物已被天道发现了,我这就去寻它。”
沈寄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不语。
厉泽快步走出屋外,转瞬间消失不见。
很快,盛安候将宋吟与莫远安排在一件僻静的院子里。
他迟疑道:“仙师大人……莫远将军中毒一事与本侯并不相关,还请仙师大人等莫将军解毒之后同他解释一番,莫要影响云澜与归离之间的关系才好。”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沈寄淡声。
盛安候走出去,吩咐人守在院门外,想着今日发生的事,长长呼了口气,去了望月阁方向。
屋内,沈寄走近宋吟,将一道灵力打入她体内。
宋吟略痛苦地皱了皱眉,醒转过来。
“沈大哥。”她望见熟悉的脸,撑着身子坐起来,张张嘴,眼泪滑落。
“宋吟,你中毒了,接下来我要替你解毒,不过可能有些痛苦,还请你坚持一下。”沈寄轻声说。
宋吟脸色苍白,几乎失去血色。
她哽咽着向沈寄打着手语:“我不明白……今日的事……”
沈寄瞧着她隐隐有些崩溃的样子,放缓了语气:“没事,都会没事的。”
宋吟眨了下眼,泪水滴落下来。
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了沈寄的衣袖。
沈寄怔了下,看着她。
宋吟低下头,那一刻,她是想抓住他的手的。
但是,她没勇气。
沈寄垂眸,凝视着她手腕上的玉镯,出神了片刻。
回过神来,他轻轻抽回衣角:“你睡一觉吧,我替你解毒。”
宋吟点点头,闭着眼躺下来,眼角的泪落在枕头上,洇湿了一片。
沈寄起身望了眼另一处的莫远,眉心消隐的银色印记重新浮现出来。
天气怪得很,盛安候从偏院出来的时候,天上阴云密布,可才走到望月阁楼下,阴云就已散了,天空又恢复成万里无云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上了楼,正打算与阿星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可人去楼空,望月阁中空空荡荡。
与此同时,离银锁城不远的城郊某处,天上却忽然阴云积聚,仿佛只有这一块地方要下雨了。
这里人烟稀少,唯有几位庄稼人路过,抬头看了几眼,忙收拾起东西朝家赶去。
乌云蔽日,银蛇游走。
平地起了风,风卷着一地的树叶与落花,形成一方小型旋风,吹得周边的树噼啪作响。
厉泽从半空中跌落,捂着胸口,趴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气息虚弱,剧烈咳嗽了几声,费力抬头看了下天。
云中的闪电似长了眼,越发在他上方开始聚集,越来越多,仿佛随时就要落下来。
厉泽抬手捂住右眼,右眼缓缓发出红色光芒,光芒逐渐笼罩了全身,渐渐的,他的身体变得愈发透明。
雷电猛地劈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厉泽的方向,如巨蟒张嘴撕咬。
就在雷电击中他的一瞬间,他整个人从原地凭空消失不见,雷电击中了地面,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之声,地面的土扬起几尺高,硬生生被砸出一道大坑来。
自从这道雷电落下之后,天上的雷电又重新开始聚集,但迟迟没有落下,仿佛失去了目标。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晕出一小滩血迹。
雷电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第三道雷电紧接着第二道雷电之后猛烈落下,狠狠砸在血迹处,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裂开的地面被烧焦了一大片,附近的野草烧着了起来,冒着浓浓的黑烟,又被风吹散。
过了许久,雷电终于缓缓散去,天上的乌云也消失不见,露出原本晴朗的天空。
附近的住户小心从家里出来,遥遥望了眼这边,不禁感叹:“真是怪事,光打雷不下雨!”
烧焦的土坑中,厉泽的身影再次出现。
伏在地面上,嘴角溢出大口鲜血。
他撑起身子费力坐起来,首要事便是去检查腰间的聚魂灯,见聚魂灯无损才松了口气。
右眼骤然传来一阵尖锐钻心的疼,他疼地弯下身子,忍不住用手捂住,鲜血从指缝中渗了出来。
半晌,他叹了口气,喃喃道:“公主……怕是下次再难替你挡劫了。”
——
黄泉渡客栈大堂,林菀百无聊赖地托着腮。
“花钟姐姐,老道士真的在做梦吗?他这睡了好久了。”
要不是他偶尔又哭又笑的,她都怀疑人死了,哦不,鬼死了。
“红尘幻梦就这样,每个人梦到的内容不一样,表现也就不一样,醒来的时间也不一样,不用管他,等他做完了,自然就醒了。”
花钟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白皙纤长的手指反复开合着那把绘金竹扇。
林菀叹了口气:“唉,幸好咱们这里客人不多,老客又都不太正常,否则影响真不好。”
花钟敷衍地嗯了声。
林菀看过来:“花钟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花钟开合竹扇的手指停顿了下,将竹扇打开摆在林菀面前:“你说,我前段时间给沈寄传信,说请他过来喝酒,他回我一支水仙花是什么意思呢?”
林菀道:“桑麟不说了吗?夸你美人的意思嘛,要不就是我说的,思念,想你了的意思。”
“他要是想我,为什么不来黄泉渡呢?”
“那我咋知道?”林菀笑,“花钟姐,你得了相思病啦?”
“相思病?你开玩笑。”花钟扯了扯嘴角,“不存在。”
大白鹅凑过来,歇在旁边的凳子上,听着两人聊天。
花钟问:“林菀,你以前喜欢过人吗?”
“没有。”林菀立刻摇头,“花钟姐姐,你不知道,我们那里和一般的世界不一样,我们那崇尚独立自由,女性不依附男性也能活得好的很。”
花钟顿了顿:“所以……这跟喜欢不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要是人都能搞事业了,谁还搞爱情啊?”
“啊?”花钟露出诧异的表情,“就不能爱情/事业双丰收吗?”
林菀还没回答,她合起扇子敲了敲她额头:“不许说我傻。”
林菀“唉哟”一声,摸着额头笑:“我的意思是,爱情太难得了,大部分人都是搭伙过日子,再说了,人生苦短,何必要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呢?”
“养眼嘛。”花钟给了自己的答案。
这黄泉渡风景毕竟无趣,沈寄乃是难得的绝色。
“长得好看的自然另当别论,可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大家都想和帅哥谈恋爱,也不够分啊,我长这么大,身边认识的基本没有长得特别帅的,何况颜值也有保质期,又不像沈哥那样,活了千年还不老。”林菀又叹了口气,“反正我是没谈过恋爱。”
花钟点头:“也对,凡人会老,会死,还会变丑。”
“还会变渣。”林菀补充道。
“想那么多做什么?人生苦短,才更要享受啊。”邬常宇不知何时下了楼,听到她们说话,凑了过来发表自己的见解。
花钟好奇问:“你享受过很多次爱情么?”
“爱情不一定,女人我是玩过不少,从少女到美妇,那真是各有风情,各有滋味……”他忍不住边回忆边露出些许淫/笑。
“你tm种马啊?”林菀骂道。
邬常宇不高兴:“都是妓/女,我又没犯法,大家都是你情我愿的,这有什么?”
花钟皱了皱眉:“你不是有夫人吗?”
“对啊,但是归离哪个有钱的男人不三妻四妾啊?这不是常见之事么?我就不信哪个男人不好色。”
“你夫人允许你在外面乱来?”
“她自然是不高兴,你看,这不忍无可忍把我给毒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