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朝走进来的花钟身后瞄了一眼。
“花钟姐姐,沈哥呢?”
花钟甩了甩袖子,不在意道:“走了啊。”
“走啦?”林菀愕然,“这不刚来吗?也不坐坐。”
“怎么?你找他有事啊?”
“没事,我磕cp。”
“……”美女无语。
林菀问:“花钟姐姐,你看着不对劲,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你看我像是会和别人吵架的人吗?”
“不像,你比较像会直接动手的人。”
“眼光很准。”
“那你和沈哥动手了?”
花钟笑笑:“你怎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打是亲骂是爱嘛。”林菀嘿嘿笑道,“只要不影响到你们的感情就好。”
花钟道:“那就让你失望了,我跟沈寄聊崩了,他说……”
她看了一眼安静坐在一旁听她说话的宋吟,咳了声,手放在嘴边,声音放低到只让林菀听见:“沈寄说让我不要喜欢他。”
“啊?”林菀惊道,“沈哥说不喜欢你?”
“咳……”花钟略显尴尬地撩了撩头发,“说什么呢,我这么人见人爱,风情万种的客栈老板,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
她小声强调道:“他是让我不要喜欢他,没说不喜欢我。”
林菀悟了:“那沈哥这意思是……他要断情绝爱啊?我懂,那什么一心向道什么斩断情丝之类的……”
花钟耸了耸肩:“所以我答应了,我这么有魅力一人,怎么能吊死在一棵树上?这不显得我很没骨气吗?”
林菀看了宋吟一眼,又看了一眼,看得宋吟浑身不自在,紧张起来,一句话不敢说。
她收回视线,小声问花钟:“会不会是沈哥移情别恋了?”
“移情别恋?!”花钟一下子抬高了声音。
宋吟又忍不住边听边往这边看。
林菀被吓了一跳,拉着花钟低声道:“这个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长得乖巧温柔,说不定沈哥喜欢这一款。”
花钟转头看了宋吟几眼,宋吟不禁紧张地站了起来,边努力说话边配合着手势。
“花……花姑娘,有何事?”
“花……噗……“林菀被这称呼噎得下半句话都没了,不地道地笑了半天,“宋姑娘,你千万别这么称呼。”
宋吟不解:“为什么?”
花钟也不解:“为什么?”
“因为在我们那边,‘花姑娘’这三字连起来还蛮猥琐的,以前被一群坏人叫过,所以不好。”
宋吟忙小心翼翼地道歉,磕磕绊绊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焦急地眼圈通红,泫然欲泣。
林菀见她如此,顿时生出了些不舒服的感觉。
“我只是给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老这么搞得好像我们欺负你一样?”
花钟朝她摆了摆手,坐到宋吟旁边,搂着她肩膀,安慰道:“别动不动就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宋吟局促不安,只是点点头。
花钟忽然注意到她戴在手上的镯子,下意识想拿过来看一眼,宋吟却缩回了手腕,更紧张了些。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我不要你的东西,我只是想看一看。”花钟解释道,她说完自己也觉得奇怪。
按理说她跟宋吟素不相识,又怎么会眼熟她手腕上戴的一个玉镯呢?
可她就是觉得眼熟,眼熟到甚至觉得那曾经是属于她的东西。
“什么啊?让我看看。”林菀好奇地凑了过来。
“嘎嘎。”无瓜不吃的大白鹅也凑了过来。
一圈人的眼神围着她,宋吟咬了咬唇,伸出手臂,将袖子拉起来,给她们看。
花钟细细观摩,只见那玉镯通体莹润翠绿,乃难得的佳品,镯子尺寸与宋吟手腕其实并不太相符,略大了一些。
她生出一个念头,想取下来戴着自己手上试试,却又被理智阻止了这个不道德的念头。
林菀伸出手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镯子,评价道:“好看耶,好像比我这个还好看点。”
大白鹅也晃了晃,从它的羽毛中掉出了什么,落在地板上,咚的一声。
花钟俯身捡起,不禁怔了怔。
竟是那日罗芸头上戴的一根红梅雪簪,沈寄跟她说是她的东西,她那时生气随手扔掉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大白鹅捡到了,还臭美地插在了羽毛里。
大白鹅扑扇了几下翅膀,恋恋不舍地看着花钟手中那根簪子。
林菀道:“向天歌,那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你有啥舍不得的?再说了,你不是一只公鹅吗?你戴簪子干嘛?戴好你的红领巾就是最棒的。”
花钟回过神来,摸了摸大白鹅的头,随手取下发间的彼岸花插在它羽毛里,然后用这支红梅雪簪重新挽了发。
大白鹅扭头看看彼岸花,觉得也不错,满意地迈着步子去院子里显摆去了。
林菀见花钟有些怔忡,挥了挥手:“花钟姐姐,你咋了?”
花钟脑海浮现出云澜花都的那场大雪,她赤脚走在雪地里,一直走到梅花树下时,正好发间的一支簪子掉了下来。
她想起来了。
一模一样,就是同一支簪子,原来这真是她的东西。
她感到有些不解。
既然是她的簪子,那么为何会落在罗芸手中?
如果沈寄想将她的东西还给她,那么又为何不直接拿走,却带着罗芸来?
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宋吟的玉镯上,然后从玉镯游移到宋吟脸上,看得宋吟忍不住想坐远点。
当日罗芸一双眼与她相似,如今的宋吟五官不是很像她,若一定要说相似,她偶尔露出的神情好像有那么几分既视感,不过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花钟姐姐,你怎么了?”林菀打断她的沉思。
花钟抬手道:“你先别说话……”
她又想起一事。
她与沈寄在地下酒窖那日,沈寄告诉她强开鬼门的理由。
他说直入阴司的魂魄可以逃过天眼的溯本源。
她当时问沈寄,是不是罗芸的本源有问题,他却避而不谈。
如今想来,这确实有些奇怪。
本源说白了就是灵魂独特的标记,每个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无论经历多少次转世,从天眼下经过时,都会被照出前世今生。
而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其实正是灵魂本源的共鸣,两人前世纠缠不清,大概率到了下一世仍然会产生交集,这就是本源产生的作用,它属于天道规则的一部分,控制着人与人冥冥之中的相遇。
所以,所有妄图想改变天道规则的人,都会受到天道的处罚,天雷就是最为常见的天罚之一。
如此说来,若沈寄帮罗芸逃过天眼,是为了帮她逃避天道处罚的话,好像也十分能说得通,毕竟罗芸这样的凡人可不像沈寄那样被天雷劈都能没事,估计稍微来一下就完蛋了。
“啊——”花钟忽然郁闷地望着林菀,“也许被你说中了。”
林菀懵:“啊?”
花钟:“沈寄他可能真的移情别恋了。”
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关心一个凡人的命运?听罗芸的口气,沈寄不但在凡间护她,对她好,甚至还一路相送,为她不顾性命地强开鬼门,这不是爱又是什么?
林菀难以置信地指了指宋吟:“沈哥真的喜欢她啊?”
宋吟怔了怔,脸蹭一下红透了,忙摇头。
花钟叹了口气:“他喜欢罗芸呢。”
“罗芸?……”林菀砸吧嘴,“嗐,那都多早之前的事了?她不是去阴司了吗?生人又入不得阴司,沈哥也不会去阴司跟她再续情缘啊,到时候孟婆汤一喝,奈何桥一走,投胎转世她就把他们之间啥事都忘了。”
宋吟声如蚊呐:“罗芸……是谁啊?”
“罗芸就是沈哥上一个送来的姑娘,脾气特别差,我们都不喜欢她,不过沈哥送她去阴司了,话说回来了,我很好奇,你跟沈哥怎么认识的?”林菀在她另一边坐下来,挤了挤,与花钟将她一左一右夹在中间,“跟我说说呗,你跟沈哥啥关系啊?”
宋吟低着头,脸红得不行,像熟透的柿子。
“没……没关系……”
“没关系他亲自送你过来?”林菀挑眉,显然不信。
花钟也有些好奇,忽然问:“你是云澜人吗?”
宋吟点头:“云澜,银锁城。”
银锁城?她有些熟悉这个地名。
花钟问:“这个镯子……你从小就有吗?一直戴着?”
宋吟摇头,连比带划的解释:“不是……长大以后……赵妈妈……给我的,她说……是我娘的……”
花钟:“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这个赵妈妈她骗了你呢?”
宋吟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花钟抿了抿嘴,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很没水准,还有点不道德。
林菀不关心什么镯子,但她很关心她的cp,于是她又扒拉着宋吟问:“你和沈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宋吟犹豫了下,才缓声道:“几个月前。”
林菀神情一下子就轻松了:“才几个月啊。”
“沈大哥……在宋府……当侍卫。”
“侍卫?”林菀和花钟都有些惊讶。
以沈寄的能力去给凡人当侍卫,显然是为了什么目的特意去的。
林菀不愿相信:“你难道想说沈哥是特意为了接近你才去你们家当侍卫的?”
虽然宋吟心中是这么希望的,但显然不是,可她又不想直接否认。
矛盾的心理让她选择了沉默。
沉默往往会被当作默认。
林菀几乎跳脚:“不会吧?”
宋吟刚想说不是,花钟拍拍她肩膀:“是也没事,我跟沈寄本来就没关系,有也可能是仇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