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她?”
林菀张大了嘴,十分惊讶,“怎么娶啊?难道要在这里办婚礼?”
桑麟有些高兴:“黄泉渡素来冷清孤寂,要是真能办成,热闹一番也好。”
林菀白他一眼:“说的简单,你办吗?办婚礼需要什么你知道吗?就不说我们那儿了,单说古代,婚服要吧?花轿要吧?酒席要吧?你以为都是凭空变出来的啊?花钟姐姐又不是神仙。”
花钟点头:“……是不容易。”
桑麟:“可以简单一些嘛,素兰姑娘就是为了一个执念,想要完成当年那个未能完成的婚礼,并不需要多大的排场。”
“能简单到什么程度才算婚礼?”林菀抱臂站那儿,“总不能两个人对磕一个,然后说一声‘进入洞房’就完事了吧?”
桑麟认真盘算:“素兰姑娘死时穿着嫁衣的,所以再幻化成那样大概不难,我们只需要给老道士找一身婚服即可,花轿的话……楼上六号房客曾经是个木匠,他可以用后山的无叶竹做一个,酒席只能用黄泉酿和醉忘忧代替了,虽简约,大抵仪式感也是有的。”
林菀惊讶地看着他,嘴动了动,没说出什么,有点被说服了。
“还有一个问题。”花钟出声道,“素兰说,让宋顾怀再娶她一次,又不是说让老道士娶她一次。”
林菀有些懵:“我没理解,老道士不就是宋顾怀吗?”
花钟摇头:“非也,素兰看见老道士这副模样,只喊他心尘道长,差远了,她应该是想要记忆中的那个宋顾怀,也就是老道士没有出家时的样子。”
桑麟:“可是老道士死时就已经七老八十了,怎么再变成原来年轻的样子呢?”
死亡是生命的定格,即便还能以灵魂形式存在,但时间却不会再往前走了。
花钟沉吟:“找谢兄范兄问问,他们说不定有办法,这事就交给林菀了,另外请六号房客做一个花轿的事桑麟去办吧。”
她笑道:“毕竟那位客人非常喜欢桑麟,对吧?”
桑麟脸红了红,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林菀看得稀奇,用手肘捣了捣他,悄声问:“你和那个客人有事啊?”
“……没有。”桑麟摇头。
花钟注意到安静坐在一旁的宋吟,朝她招了招手。
“你要来一起帮忙吗?”
宋吟咬了咬唇,轻声问:“花姐姐,我也可以吗?”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做。”她垂头丧气,“我怕拖累你们。”
林菀实在有些看不过去,忍不住道:“你不要总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我们欺负了你一样,会做什么就做,什么都不会搭把手打打杂也行啊,这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桑麟拉了拉她:“别这么凶……”
林菀瞪他一眼,朝花钟道:“我去找黑白无常了。”说罢转身就走了。
宋吟心绪难安:“我惹她生气了。”
花钟轻笑:“不是,是桑麟惹她生气了。”
桑麟一怔:“啊?我?”
花钟拍了拍他肩膀:“自己领会吧。”
说罢她也转身上楼去。
宋吟跟在她后面,花钟站在二楼处问:“还有事吗?”
宋吟犹豫了下,眼圈微红。
“花姐姐,好像我在这里很多余。”
就好像她在宋府时一样,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花钟拉着她手领她上了三楼:“我来酿酒,你来看着。”
宋吟点点头,站在露台上,看着花钟搬来一缸新鲜的黄泉水,将一箩筐的一片片摘好风干过的彼岸花花瓣放了进去,又取了露台上吊着的六瓶日月光尽数倾倒了,然后再将缸口封死,挪到角落里放好。
“是不是很简单?”她拍了拍手,问她。
宋吟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那你会吗?”
宋吟一时没有应声,只是望着她。
花钟笑道:“其实你会,但你不敢说,怕说错,其实说错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就算做错了,也造不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林菀跟你性格完全不一样,我第一次教她酿酒,她看了一半就自己来了,后来更是举一反三,自己研究其他的办法。”
她柔声:“到这里来的人,做人时都格外辛苦了,死了又何必畏首畏尾,让自己继续活在束缚里呢?”
宋吟低下头,眼泪一颗颗掉下来。
花钟拉着她坐下:“我知道你生前肯定也受了很多委屈,不然不会这么小的年纪就到了这里,你总是害怕让人不高兴,但你越这样,越难让别人和你相处,其实你不用怕得罪谁,大家都第一次当鬼,就算气极了也不过打一架,顶多受点罪,又不会再死一次。”
“至于林菀,她不是针对你,她性格就是如此,不喜欢扭扭捏捏惺惺作态的样子,你知道世人总爱怜悯弱者,当冲突发生时,总是越会哭越有理,我虽没问过林菀,但她以前想必过得也不快乐,至少她和你一样,也没有爱她的父母。”
宋吟露出讶异之色。
花钟点点头。
宋吟歉疚:“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花钟道:“不会,你比所有的客人都不麻烦,不过这里对你来说也确实人生地不熟,我能理解你的紧张。”
她想了想:“你想见沈寄吗?他算你的熟人吧?你可以请他过来。”
“真的吗?”宋吟眼睛亮了起来,“我真的可以见沈大哥吗?”
“当然了。”花钟取出一张跨界传音符,那日沈寄走时给她八张,她倒也不推辞地悉数留下了。
她朝传音符打出一道灵力,传音符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
“想好你要跟他说什么,对着这张传音符说就是。”
看着传音符闪烁的光芒,宋吟反而话到嘴边说不出来了。
花钟便先开口道:“沈寄,欢迎你来黄泉渡参加婚礼,若有空来的话,请带一套男子婚服,多谢多谢。”
她对宋吟道:“你看,就这么说,不要紧张。”
宋吟深呼吸了几下,凑近了传音符,小声道:“沈大哥,我……我想见你。”
传音符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很快消失在两人眼前。
宋吟问:“沈大哥真的能收到吗?”
花钟点头:“能。”
……
远在归离都城,最繁华热闹的一条街,有一座香火旺盛的仙君庙,庙中塑着元宸仙君的神像,那是归离人心中的战神和英雄,故而每逢归离战事起,归离王总会领着文武百官来庙中大行祭祀一番,祈求将士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仙君庙前总是人来人往,所以即便不逢年过节,庙中人也不少。
且不知何时有了一个传闻,说元宸仙君千年前之所以定下世代庇护云澜的国法,是因为心悦当时的云澜公主花钟,而元宸仙君之所以英年早逝,也是因为花钟公主红颜薄命,元宸仙君为其心神俱伤,才追随而去。
这样的桃色传闻总是很容易引起民众的兴趣,细细想来,云澜花钟公主与自家这位战神年龄也的确对得上,若说他们是一对,也十分合理。
于是传闻越传越广,还出了很多话本小说,于茶余饭后间,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有了这样的传闻,仙君庙便吸引了更多人来,很多单身者来此求姻缘,成了婚的便求和顺白头。
此刻,沈寄乔装改扮缓走在这条街上,他上次来至少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他违背天道以凡人之躯强受香火,离仙君庙越近对他来说,只会越发难受,这是天道规则在排斥他。
他在庙前驻足了一会儿,正要进去,忽有小贩拉住了他。
对方眉飞色舞:“这位公子,你也是来求姻缘的吧?”
沈寄想想,点了点头。
小贩小声道:“我这里有特殊法子,可以保管你求姻缘灵验十倍,怎么样,你要不要试试?只要五两银子。”
见沈寄不语,他忙道:“三两也行,第一次买,给你便宜点。”
沈寄饶有兴趣地问:“什么特殊法子?”
见沈寄来了兴趣,小贩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
“元宸仙君和花钟公主的传说听过吧?我跟你说,那都是真的,当年我们家先祖就是战神麾下的一员小将,那是实打实跟着战神去过云澜的,他亲眼看见的,还特意留了一副花钟公主的画像,这个就是照着那个画的,只要你把这画像烧给战神,解解他的思念之苦,保证比烧什么香烛纸钱都管用得多。”
沈寄:“……”
他接过那张画像看了眼,竟然与花钟还真有七八分相似。
“你确定?”他挑了挑眉。
“真的,不信你下次来找我,我退你钱。”
沈寄低笑了声,抛给他三两银子,将画像收下。
“好。”
他进了庙内,抬眼扫了眼自己的神像,顿时感觉胸膛如重锤般钝痛。
他皱了皱眉,捂住胸口,绕到神像后方,伸手覆在神像上。
随着他的动作,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涓涓细流般的香火之力从神像中开始缓缓流进他身体里,流经四肢百骸,逐渐充盈丹田。
随着香火之力越来越多,他之前在天雷下受损的经脉暗伤也逐渐开始痊愈,灵力与香火之力慢慢融合,包裹住每个穴位。
除了精纯的香火之力外,还有一股天道规则对他越发排斥,灵力运转越快,他心脏就跳的越快,一直到他受不住,才猛地收回手,扶着桌角吐出大口鲜血,喘息不已。
与之同时,在神像前正跪拜的香客忽然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
“啊!那香……香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