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狗卷凉子的肚子也逐渐显怀。
以前狗卷荆一放学就会往小红楼跑,现在一放学就先要回一趟家,和凉子以及未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聊一会儿天之后,才会再出发去库洛里多那里。
“真的好神奇。”狗卷荆抱着可鲁贝洛斯对库洛里多说:“一点一点看着他长大了。”
同样坐下的月心里没什么感触,他和可鲁贝洛斯都是一样的想法:有什么神奇的,我也是这么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了。
从一个不到一米的小不点长到现在,从木愣愣的小呆瓜变成了现在表演浑然天成的样子。
“还有4个月,她就要出生了。”狗卷荆混用着“他”和“她”,似乎有些语无伦次,他从兴奋的表情中剥离出来,像是脱掉了面具的孩子站在舞台上,有些无措茫然,“我……”
库洛里多伸手揽过狗卷荆,他也顺从地靠在了他怀里。
只有在面对库洛里多的时候,他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还没准备好,对吗?”
“我不知道。”狗卷荆垂下眼眸。
长相越发精致的孩子,当他低落垂眸的时候,仿佛花都会为他低头。
库洛里多梳理着狗卷荆的头发。
孩子长大了,就算他愿意,库洛里多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把他抱在怀里安慰了。
“一个新的家庭成员。”狗卷荆说:“爸爸妈妈新的孩子……”
“我到底要怎么对待他才好?”
简单来讲,狗卷荆不排斥新的孩子,他只是没想好面对他或她要套用什么样的态度模板。
就在孩子沉思的时候,坐在旁边的月忽然伸手一弹,狗卷荆闭眼颤了一下,额头马上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印子。
库洛里多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不行哦小荆。”魔法师这次也不站狗卷荆这边了,“要坦诚地面对家人,对方还没出生就想着怎么敷衍是不行的。”
“我才没有敷衍。”
“那直接表现出来不就好了吗?喜欢,或者讨厌,甚至厌恶都可以。”
“可是,爸爸妈妈会不高兴的。”
“那弟弟妹妹就会高兴了吗?他或者她也会成为你的家人,小荆。”
狗卷荆对新生儿表现出了与以往不同的纠结,如果是过去的狗卷荆,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种事,就像他曾经对九轩葵那样。
跟五条悟、迹部景吾都不同,因为新生儿会是他新的家人。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担心对方不能接受真正的他,才会尝试考虑用所谓的模板来相处。
小荆也到了这种别扭的年纪了吗?
第一次育儿的库洛里多觉得好笑又好气。
“唔。”狗卷荆捂着额头,语气有点不确定:“不高兴也可以吗?任性也可以?”
“当然。”库洛里多说:“是最近雅也和凉子太在意你的态度了吧。”
因为即将要有第二个孩子,狗卷夫妻反而更在意大儿子的态度了。
弄巧成拙。
反而让小荆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了。
对于这种事,伟大如库洛里多都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于是魔法师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小荆知道胎教音乐吗?”
小孩摇摇头。
“听说孩子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会开始收集周围的信息,尤其是音乐,当他们的听力发育成熟之后就会无时无刻聆听外界的声音,所以衍生出了胎教音乐这个概念,指利用音乐来引导未出生的孩子。”
库洛里多:“最好的胎教音乐据说是莫扎特的曲子哦。”
于是小孩就跟他的老师讨论换练习曲子的问题了。
狗卷荆最近的老师是门德尔松,他是少见结婚了也有孩子的音乐家,自然对胎教音乐很有心得。
他大概也知道今天的狗卷荆没心情上课,顺势和他聊起了胎教音乐:“其实胎教音乐要看孩子的性格,并不是每一个都喜欢莫扎特。”
狗卷荆表示受教,还拿出了笔记本认真地记下来。
没有一个老师不喜欢认真的学生,就连门德尔松都不例外。
门德尔松出身名门,生活优渥,但他的性格一点都没有富二代的坏脾气,充满了包容和幽默,因此成为了浪漫社仅次于肖邦之外受欢迎的人。他相信音乐是人生的一部分,是源自于生活的创作,因此非常鼓励自己的学生体验生活乐趣,像这个时候还会放下乐谱和狗卷荆聊天。
“我的女儿还没出生的时候,一听莫扎特的曲子就会动来动去,后来给她换了肖邦的夜曲才安静下来。等她出生了我们就发现了,她确实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我的儿子倒很喜欢莫扎特,后来发现他性格也跟莫扎特的曲子一样,是个调皮的小孩。”
“所以不是每个孩子都喜欢相同的音乐,还得慢慢尝试才行。”
门德尔松用自身的情况给狗卷荆举例子:“所以,如果他真的喜欢莫扎特的曲子,那你或许得准备好迎接一个调皮的小孩了。”
音乐家只是跟狗卷荆开玩笑,谁知道他把这个都要记下来的样子,门德尔松不得不叫停:“我只是开个玩笑。”
“没关系,我也会带好他的!”狗卷荆回答:“只是,可能稍稍做点心理准备。”
门德尔松看狗卷荆的样子,觉得他这个哥哥实在当得有点如临大敌。
“放轻松,小孩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你看你自己不是很可爱吗?就是有点乖了。”
“乖不好吗?”
门德尔松意味深长地说:“太乖的小孩会活得很辛苦的。”
乖,是对于大人来说的。
相当于这个孩子不会给大人添麻烦,也意味着这个小孩很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坚决给自己划下了界线,压抑捣蛋的天性。而且太乖的小孩往往更容易被忽略,独生子还好,家里孩子一多,父母不知不觉中就会有偏向,太乖那个经常就是得不到关注那个。
“但是我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所以也没办法啦。”狗卷荆两手一摊,一脸无奈的样子:“因为门德尔松老师你们已经够辛苦了。”
门德尔松一愣,噗呲一下笑出来,“好吧好吧,谢谢你了。”
“好了,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狗卷荆把本子盖上,抢走了属于老师的台词。
门德尔松一挑眉,“嗯……虽然我可以让你早点下课,但现在才过了半个小时哦。”
“那要我弹琴给老师听吗?老师想听什么曲子?”狗卷荆点了点自己的唇示意,门德尔松才看到屏幕里的自己嘴唇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小孩还趴在桌上瞧他,隔着屏幕都能看到他的关心:“老师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音乐家怀疑要是小孩真的在他面前,还会摸摸他的头。想到这里他心头一软,半认真半开玩笑:“太贴心了!都想把你抢过来当我弟子了。”
“我也是门德尔松的学生呀。”狗卷荆在屏幕那头赶着门德尔松走:“真的很不舒服要去看医生哦,你和肖邦老师一样都喜欢硬撑,畏疾忌医很不好的。”
门德尔松嘿嘿一笑,并不打算听狗卷荆的。不过小孩对这群任性的音乐家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好了,我已经发信息给贝多芬老师和塞西尔夫人了。”
塞西尔·门德尔松,门德尔松的夫人。
门德尔松大吃一惊:“贝多芬就算了,你什么时候有塞西尔的电话?”
狗卷荆的眼里盛满了狡黠:“是啊,什么时候我有塞西尔夫人的电话呢。”
音乐家立刻举手投降。
“我马上去休息,把我的家庭医生叫过来,我保证。”
小孩又问:“要我给你弹《哥德堡变奏曲》吗?”
门德尔松哭笑不得:“我可不是凯瑟琳伯爵。”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狗卷荆,天然黑得很肖邦了。
……
雨宫家。
“妈妈,大师们的音乐系列课更新了吗?”
雨宫奈-美惠闻言查了一下,“今天没有。”
雨宫修平抿了抿唇:“这样,这周也不更新了吗?”
“马上就要到巴黎的社交季了,大师们也很忙吧。”
性格内敛的孩子垂下了眼眸,“好。”
“比起这个,修平,老师马上要来了,你先去把今天的曲子练一下。之前说好要练五十遍的,现在还差得远呢。再这样下去你什么时候才有资格踏上舞台!赶紧去练琴!”
雨宫修平心里那点刚刚燃起的小火苗仿佛遇到了倾盆大雨,哗啦啦一下就把那点热度全部浇灭。
他口中所说的“大师们的音乐系列课”实际上的名字就叫做《音乐课》,敷衍得丢在茫茫网络大海中根本没有一点水花的课程,可见发布者也没用多少心思取一个吸引一点的名字。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音乐课》视频,接连被贝多芬、莫扎特、肖邦、李斯特转载之后,流量飞速发展。尤其是李斯特,这位世界最活跃的顶级钢琴家,流量堪比流行音乐的世界级巨星,全球各地都有他的粉丝。同样是浪漫社的成员,李斯特的演奏会门票就比其他所有人的钢琴演奏会门票都要高上一截,可见人气之高。
这个课程主要就是巴黎浪漫社的成员在给一个学生上课的节选,音乐家们幽默风趣的讲解和有时啼笑皆非的聊天,让普通人也能窥见这些站在世界顶端的人生活一角。
就算是普通人都能反复刷,更别说像雨宫这种适龄琴童了。
他只有在看视频的时候,才觉得音乐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东西,他每周最期待的就是《音乐课》的更新。
可惜它的更新频率就像它的名字那样,充满了不定期的惊喜。
修平坐在钢琴面前叹了口气。
要是我是那个坐在大师面前上课的人就好了。
——不过就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坐在那些音乐大师面前呢?
他的手指重重地按在了钢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