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的人动作十分利索,拿到八字后,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便测算出了几个好日子。梁平帝看着李典呈上来的测算结果,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
徐海见状,也跟着笑了。
梁平帝抬眼看他:“徐海,你笑什么呢?”
徐海道:“回皇上,奴才一见皇上开心,心里就跟着开心,不自觉就笑了出来,还请皇上恕罪。”
“你呀,就会拍马屁!”梁平帝笑骂一句,然后道,“不过,朕原本以为李典那个人严肃惯了,不会拍马屁,今日一见,却并非如此。”
徐海假装受到威胁:“李大人竟能让皇上您如此开怀?奴才斗胆,想知道李大人到底说了什么,也好让奴才跟着学一学。”
梁平帝将测算结果递给他,徐海陪在他身边多年,字也是会认的。徐海小心接过,然后发现最上头的一张纸上,除了拟好的几个良辰吉日外,还写着二人合八字的结果。正中“天作之合”四个大字,格外惹人注意。
“这……两个男子竟也能测出天作之合?”徐海犹疑地开口。
“是啊,不过李典此番用意,应该是听说了朝野上下这几日的传闻。有人竟说朕乱点鸳鸯谱,将国公世子和市井小民配成一对,分明就是想要苛待世家子弟而特意为之。”梁平帝满脸不悦。
徐海表现的比他还激动,当下就叫道:“大胆!到底是何人在外败坏您的名声?奴才当日听得清清楚楚,此事分明就是裴世子亲口所求,皇上您只不过是想成全一对有情人,才颁下圣旨赐婚的!”他丝毫不提另一个选择是让裴澈放弃爵位尚公主。
梁平帝听他这么一说,也选择性忘记自己是为了看笑话,他道:“正因如此,钦天监才卜出了天作之合的卦象,以此告诉那些愚昧之人,他们的姻缘是上天注定的,和朕有什么干系!”
徐海赞道:“妙啊!如此一来,看那些人还有什么话说!李大人果然忠君爱国,奴才今天算是服了。”
“传令下去,给李典赏赐黄金百两。”梁平帝对他的行为十分满意。
李典接到赏赐时,简直一脸懵逼。他不知道梁平帝和徐海主奴二人到底脑补了些什么的东西,他只是按照一贯的做法,将测算出来的结果呈上去而已。
……
“祖母,宫里来了人,将前几日钦天监测算出的结果送到府上来了。皇上让我们这几天选好日子,也好早做准备。”裴澈来到裴祖母的院子,将红纸拟好的日子拿给她看。
裴祖母这几日都将自己关在小佛堂里潜心礼佛,她看了看上头的日子,强打精神道:“这日子,由你们二人自己选吧,往后毕竟是你们自己过,好与坏,都由你们自己承担。祖母老了,不好胡乱插手。”
裴澈知道,祖母这是不满他的成亲对象,才会这样说。假如此时要与他成亲的是大家淑女,估计他祖母会比谁都精神。
不过,此事确实要和江淼商量一下,他原本的打算,就是让两人都挑。如果一样就皆大欢喜,不同的话,就各选一个。现在祖母让步了,那就只用征求江淼的意见了。
看着裴澈告退之后毫不犹豫地步出门外的样子,裴祖母有些气苦:“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他这还没把人娶进门,我这个祖母就已经不重要了!”
高嬷嬷只静静听着她的抱怨,分明就是她家小姐自己不选,但世子真不让她选,她又要生气。
裴澈是完全不清楚他祖母在想什么的,他拿着东西出了门,正准备直奔益丰街,却在途经裴沐的院子时,险些被里头突然冲出的杏儿撞到。
他有些不悦,但念在她一直照顾沐儿的份上,还是温言说道:“杏儿,你有何事找我?下次不可如此莽撞。”
杏儿红着眼睛,看着裴澈,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端的是楚楚可怜:“世子,可是杏儿哪里做的不好,您说出来,杏儿会改的。”
裴澈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话,觉得并不算严厉,不知她为何要这么说,便问:“何出此言?”
“您这几日,每日天一亮就将小少爷带出去,直到夜里才回来,杏儿本应贴身照顾小少爷,这几日却连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府上人都说,杏儿没有尽到自己的本分。求世子让杏儿跟在小少爷身边照顾,若不成,便回了老夫人,将我撵出去罢。”说完,她低头小声啜泣起来。
裴澈这会儿只觉得江淼偶尔说起的那个词用在这个时候特别贴切,那就是无语。要这样说来,蝉衣问荆显然也是没有尽到本分的,他这个主子也天天在外头呢,怎么不见她们硬要跟着?
“你话中之意,是如果我不让你跟着沐儿,你便要离开国公府?”
杏儿哀怨地抬头:“杏儿的爹娘虽然没了,但杏儿却并非是个吃白饭的,杏儿一直照顾小少爷,您现在不让杏儿干活,杏儿没脸待在这里了。”她特意提起在那场意外之中一同死去的父母,目的就是想要提醒裴澈她们一家的功劳。
“这段时间,我向国子监告了假,既有时间,便想着自己多陪陪沐儿,却是忘了你在府中无事可做了。”
杏儿听他说话,还以为他准备让自己跟着了,立刻紧张期待地看着他。孰料裴澈的下一句话,彻底绝了她的希望。
“既如此,我待会便吩咐蝉衣一声,让她在府里帮你找个事先做着,到时候沐儿不常出门了,你再来照顾他吧。”说完,裴澈就转身离开了。
马车上,裴沐已经等了一会,脸上的神情已有些焦躁。他们刚刚准备出门时,恰巧宫里来人,裴澈本想带着他下车,可他却不愿意,裴澈只好让他在车上坐着了。
“沐儿,等久了吧?我们这便过去。”裴澈这几日,都雷打不动地带着裴沐过去江淼那里,以至于裴沐已经习惯了。
另一边,江淼正提着一桶馅往大牛家走去。这几日的分红出来,江淼发现赚到的钱和之前相比,其实相差不大。原因是,大牛的家人因为出了钱有分红,便也跟着一起忙活,干活的人多了,卖得自然也更多了。有时候江淼这边馅剁不过来,他们还会将食材拿回去,剁好再送过来让他调味。
到大牛家的院子时,大牛正一脸苦恼地站在那里和他奶奶说话。
“张大娘,大牛哥,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一脸不高兴?”江淼问道,他将馅放在案板边上,准备待会洗了手跟着包一些。
“江小哥,你来的正好,我正想让大牛过去找你呢!”张大娘道。
“什么事啊?”江淼不明所以。
大牛一脸看到救星的模样,委屈开口:“江小哥,是这样的,我昨天摆摊的时候,有个人过来买包子认出我来了。他是迎客来的一个小二,以前与我在一处干活。他买了包子后,也不知回去是怎么和迎客来的掌柜说的,就在刚刚,那掌柜找到这里,说是让我将做煎包的方子卖给他,不然他就要去官府告我,说我偷了迎客来的方子!”
“什么?你离开迎客来都四个多月了,他竟然还好意思拿这个诬陷你?”江淼很是气愤,看来那掌柜是想继续欺负老实人,到处没犯错把人赶出来就算了,现在还想强买强卖,简直是道德败坏!
“可不是嘛!先不说他干的都是小二的活计,就算他偷来了方子也不会用,大字都不识一个,哪知道什么是方子?”张大娘一脸怨气,心里恨上了那个掌柜。
“我没做偷偷摸摸的事,我也不怕和他去官府,就是如果我上官府去了,恐怕就要耽误几天生意了。”大牛担心的是这个事。
“大牛哥,生意的事情不用担心,而且,咱们也不用和他们去官府。下次他来,你只管告诉他,调馅的诀窍在于我手上的一张秘方,如果没有这个,包子吃起来就失了味道,客人自然不会买账。”江淼说道,如果真让大牛和他打官司,恐怕是得不到公平对待的。
“不行!”大牛断然拒绝,“这件事是我惹来的,不能给你添麻烦!”那掌柜的不是好人,万一江小哥吃亏了怎么办?
“没事,你只管告诉他就是了,我自然有办法应对他。”江淼一脸自信,就好像他已经想到办法拒绝那掌柜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放心吧,我绝对吃不了亏!”江淼斩钉截铁地说道,大牛拗不过他,只好等下次那掌柜来时,按照江淼说的去做。
江淼回去时,经过了王掌柜的粮油铺子和吴掌柜的南货铺子。他想了想,进去同两个掌柜聊了聊,然后一脸坏笑,哼着小曲回到了住处。
到家时,屋门被打开了。江淼先是一惊,而后又放下心来,想起自己前天把备用钥匙给了裴澈一把,让他可以自由出入自己的住处。
“怎么这样高兴?”裴澈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裴沐坐在小板凳上,弯下腰专心抚摸小白点。这只小猫正在卖力地吃着裴沐带来的小鱼干,丝毫不管自己的毛有没有被摸秃了。
“嘿嘿,不告诉你,你今天干什么来的?”江淼卖了个关子,他怕告诉裴澈,裴澈就会插手此事。虽然他确实要用到人家,但不是现在。
裴澈见他一脸狡黠,也不追问,江淼藏不住事,说不定待会就会自己说出来了。
“钦天监出了日子,我给祖母看了,她说让我们自己选两个日子。”裴澈拿出几张红纸,递给江淼。
江淼接过查看,叹了口气:“怎么都是这么近的日子,算了,我闭上眼睛抽吧,抽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江淼不负责任地将这件事推到了天意的头上。
他让裴澈打乱纸张,然后闭上眼睛去抽了两张。
纸上一张写是三月初五,一个是六月二十,两个日子底下都写着诸事皆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