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小铺开业已有七八天了,生意一日好过一日。他们店铺里的早餐种类繁多,能够满足普通大众的基本要求,所以结伴出门的,一般爱到这边来吃,这样就不用因为口味的问题而烦恼了。
江家小铺生意好了,其他卖早点的自然就有些不快了,哪有一家就把所有生意都做掉的道理自从江家小铺开过来,他们的客人都跑掉好些了。
这种不满的情绪积压在一起,使得这些摊主每次路过看见江家小铺时,都格外生气。
这天中午,就有人请了几个相识的店主喝酒,酒过三巡,这人不经意提起江家小铺,当场便惹得大家破口大骂,那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好像江淼开的不是一家早点铺子,而是什么强盗窝,土匪寨似的。
那人见火候到了,便说“既然这姓江的如此不上道,哥几个,要不要给他找点麻烦”
这话一出,刚刚还慷慨陈词的几个店主都愣住了。他们嘴上抱怨是厉害,面对他的提议,却不约而同地犹豫了。
“这有些不好吧。”
“是啊,虽说他这种夺人饭碗的行为着实让人生气,可咱们也犯不着和他计较吧”
“就是,反正咱们做了这些年,老客也是有不少的,等他们吃腻了江家小铺的,自然就回来了。”
面对三人推脱的话语,请客那人脸上带笑,心里却很是不屑,他道“诸位,据我所知,那江家小铺的掌柜是个心思活络的,他们店里的菜谱每个月都会更换一次。这样的话,客人根本就吃不腻,要再来光顾我们,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三人听完,眉头皱起。其中一个卖面地说道“这也是他的本事。也不知道他这些手艺是哪里学来的。想当年我学这门做面的手艺,是求爷爷告奶奶的,给人家打了一两年的下手,才教了这手本事。”
江家小铺里的面条他也吃过,汤头很鲜美,佐面的小菜也很是爽口,唯有这面条本身,不够筋道,吃起来少点滋味。他自认在做面这件事上,他是胜过江淼的。但问题是,人家会的根本就不只是这一样。
“是啊,真是奇了,我进去看了,发现他厨房里也就两个人,贴出来的吃食倒是有十几种。”另一人接着说道,他是卖包子馒头的。里头的东西他也尝过一些,种类多倒不算什么,最主要的问题是,每样东西客人吃着都挺不错。
请客那人道“先不说他的手艺哪里来的,单就他把人往绝路上逼的这种行为,就是在和我们作对。”
有个卖饼的心中一动,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咱们该如何对付他呢”虽然那江家小铺还没卖过饼,可众多的吃食集中在一家店铺里,还是给他的生意造成了影响。
请客那人道“这倒也简单,你们说说,咱们卖吃食的,最怕什么了不就是怕别人在你这儿吃出什么毛病来吗要是有人在他店里吃坏了肚子,还会有这么多人,去那里吃东西吗”他朝三人一笑,脸上自信满满,一看就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这一计谋不可谓不毒,名声这东西看着虚无缥缈,但对他们做生意的来说,确实是极为重要的。
其他两人倒还好,卖面的那个一听,立刻便把自己之前打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先别急,我知道他店里有个伙计,下午会去摆摊卖煎包。听说以前是他们一起摆的,有一次碰上小混混装吃坏了肚子闹事,二话不说便打了一架。后来那些小混混被送进牢房,罚了一个月的河道清淤。”
卖馒头的有些惊讶“只是打架,居然罚的这样重,是不是说明这江掌柜背后有人给他撑腰而且这人还和官府有关系。”
卖面的道“不止,我还打听到,那间铺子的契书上,写的就是他的名字。那间铺子虽然急着出手,也要一千四五百两,可见财力雄厚啊”
场中四人都沉默下来,请客的那人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他倒是不知道这些事。没想到这人倒是挺有来头的。既然这样,那原来的手段就不能再用了。
酒席散去,请客的那人回到自己家中,心里仍然有些犹豫。要说受影响,绝对是他的铺子受影响最大。他是卖馄饨的,这些年来他的生意一直都挺好的。那家开业之后,他的生意便冷清了许多。
像他们开惯了位置的,是不能轻易搬动地方的,不然的话,新客捞不着,老客也走了。
他原本想着,既然自己不能挪,就让这姓江的挪一挪,可是今天听面店老板这么一说,心里还真有些发怵。
随即,他又觉得不对。之前他明明听到那江掌柜和伙计闲聊时说起,他这铺子租金一个月要十五两,觉得好贵之类的话。总不至于,他还特意装穷欺骗自己的伙计吧
馄饨铺老板思来想去,决定先打听清楚再说。他和原来卖醋的店主是老相识,当下便喊了辆驴车,赶到上城找那店主打听。
这一打听,他有些懵了,那契书上写着的,竟然真的是那江掌柜的名字。所以他为什么要装穷呢馄饨铺老板出离愤怒了
醋店的老店主不知道他的心情,只把这事当成一件有趣的事分享“我那间铺子挂那里许久,一直都无人问价,没想到一天早上天刚亮,宋牙人就带人在门外等着了,二话不说价也没讲,直接就把钱付了。后来去官府盖印,也是直接进去的,原本那些眼睛朝天的官差书办,在那吴管家面前,竟一声都不敢吭。”
“等等,上头的名字不是江淼吗怎么又是吴管家了”馄饨铺老板有些不解。
“这江淼不是家主吗他派管家来买铺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老店主也不解他为什么如此大惊小怪。
馄饨铺老板想了半天,都不能将行事作风极其朴素的江淼和有管家这事联系起来。他问老店主“你记得那吴管家是住在哪的吗”
老店主回忆了一下,道“是住在盈丰街的吧,他说自己是江宅的下人,奉主人之命前来买铺子的。”
馄饨铺老板觉得这地方有些耳熟,可他记不太清自己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了,等他往盈丰街那边去的时候,才恍惚想起来,这江宅,不就是之前轰动一时的地方吗
三月初五那天,国公府世子带着长长的车队,亲自到这江宅求娶一个男人。他们大家都十分好奇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可打听来打听去,只知道是个姓江的商贩,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难道馄饨铺老板背后突然冒出一身冷汗,难道这江淼竟然就是圣上赐婚给世子爷的那个男人
他越想越觉得可疑,便把这个消息告知了其他人,其他几人也是一脸震惊,不知道该如何消化。
虽然他们之前是听说了这件奇事,但他们实在想不通,这江淼不是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为何还要和他们一样汲汲营营,为了那点小钱奔波劳碌呢
当初世子爷的聘礼之丰厚,他们可都看见了
江淼觉得,有点古怪。今天一早,江家小铺门还没开,外头便有一大群人等着了,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翘首以盼,仿佛有什么令人激动的事情发生了。
难不成是早餐太好吃了江淼带着满脑子疑问,从旁边的小道走到后门处敲了敲。
李平飞快地打开门,探头看了看,然后一把将江淼拉了进来。院子里,周林、温婶子和大牛都已经在了。
不用于往日和谐又忙碌的劳动状态,这几人自江淼走进院子起,便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身上突然长出了一朵花。
“你们怎么了还有外头那群人是怎么回事我今天不就晚来了一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江淼一脸茫然,为啥一觉醒来,这个世界就变了个样呢
“掌柜的,你真不知道”周林看看他,犹疑地问道。
江淼哭笑不得“现在卖什么关子,我要是知道,还会问你们吗”
见江淼似乎真不知情,周林组织了一下语言,代替已经失声的几个同伴向江淼解释了一下。
“掌柜的,现在外面都传,你就是和国公府世子爷定亲的那个男人。”
“什么”江淼大惊失色,他这般表现,让员工们松了口气,以为他是因为这个消息太离谱而感到震惊。
“我就说嘛,咱们掌柜的,怎么可能和世子定亲呢我听说那个男人膀大腰圆,长相粗黑,性情暴戾,世子爷是被他以救命之恩胁迫,才会答应娶他的”周林乐滋滋地和大家分享着他打听来的小道消息,似乎没注意江淼黑成锅底的脸色。
温婶子拉了拉周林,示意他别讲了,她是个细致的人,早已看出江淼的不同寻常。
周林正讲到兴头上,突然被打断,还有些不明白,等他看清江淼的神情后,立刻噤若寒蝉。
“这个消息,是从嘴里传出来的,知道吗”江淼很平静,他觉得自己已经佛了。早该有这么一天的,只不过提前了而已。也不知道是谁帮他宣扬出去的,他真要好好谢谢那个人全家了
几人齐齐摇头,他们也是在来小铺的路上听说的,李平则是从他们口中得知的。不过他们知道倒是没关系,甚至脑子里根本没有时间细细思考这件事,因为外头此时还有那么一大群人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