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在周围的几座山上都发现了茶树,这些茶树有大也有小。附近的百姓们大概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所以没有人去动过这些树。”被裴澈派出去探查的护卫回来禀告说。
裴澈点头表示情况已经了解,百姓们不认识茶树也是正常的。首先这茶,就不是普通人能喝的东西,而喝得起茶的人,也不会往山上去,就算去了,也并非所有人都知道茶树长什么样子的。
这些年来,朝廷对于盐铁茶这三样的出口管控一直很严,对于内地的售卖来说,条件却要宽松一些。盐是民生之基,只有取得朝廷贩盐资格的盐商,其他人一律不得贩卖私盐,一旦查出,就是杀头的死罪。铁器的话,只要不是大规模地流出,一般来说是不会引起官府注意的,他们只偶尔去到铁匠铺查一查买卖登记的册子。茶叶的话,朝廷是不管的,无论官营私营,只要把税缴纳足够,再保证绝不流入外邦即可。
然而茶叶买卖限制虽少,真正做这个生意的人却不是很多。最开始的时候,也有人凭借着一腔热情去承包茶园,可最后落了个倾家荡产的后果。茶叶这东西影响因素太多,一般人真不敢去碰。
可裴澈却没这个顾虑,他身为知州,这周围的山都是朝廷所有,他无需付费承包,就算最后真的要亏,最多就是亏点时间精力罢了。万一要是成了,沧州的百姓就多了一种谋生的技能。总得来说,这件事利大于弊。
得知裴澈决心的江淼也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大不了就是亏点本,他们两个那么年轻,还愁以后赚不回来吗?
江淼的态度给了裴澈很大的鼓励,在确定沧州附近的这几座山都挺适合茶树生长之后,他开始组织人手开垦山地。
这些人是沧州百姓,他们是来服徭役的。往年沧州的徭役内容不是河道清淤,便是加固城墙,或是整修何处的官道,大多都是离家比较远的事。今年他们听说可以就近在村子附近的山上开垦山地后,心情都很好。离家近的话,温饱不用担心,也不怕有别人会来欺负你。
很快,沧州下属的各县就开始行动起来,他们组织人手去附近的山上开垦,很快,一条条环绕着大山的山地就逐渐有了模样。
有人疑惑不解:“知州大人在想什么,就算山上的地开垦出来了又怎么样?能在上头种稻子或其他的粮食吗?”
“我看悬,不过这也轮不到我们来操心,横竖最后收拾烂摊子的还是他自己。”
类似的议论声很多很杂,即便裴澈不主动去打听,依然能传到他的耳朵里面。虽然大家都不太看好,但裴澈依然兴致勃勃,最近几天还总带人去周围几个县城巡查,看看他们那里的山地开垦的怎么样了。
就在沧州如火如荼搞开垦时,梁京这边,许多人都收到了江淼送的沧州特产。
江家小铺收到了两个大酒坛时,还以为江淼是在暗示他们可以开始做酒水生意了。很快,唐林发现了酒坛上头贴着的纸条。
“东家说,这东西叫做杨梅罐头,一旦打开了需要尽快吃掉。他还告诉我们,如果打开后闻到怪味就不要再吃了。”
“杨梅罐头?”李平喃喃道,杨梅他是知道的,虽然没吃过,但他知道这是一种果子。可是,罐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想知道打开来看看不就得了。”唐林跃跃欲试,他去厨房拿了一把小刀出来,对准酒坛上的木塞用力一撬,只听到“啵”的一声响,里头的气尽数涌出来的同时,周围人都闻到了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口水直流。
李平拿来一个打酒的木勺,放进坛子里搅了搅,然后舀了一勺上面。只见红红的汤汁里头,泡着几颗大而圆的果子,那果子也红艳艳的,看着漂亮极了,应该就是江淼纸条上说的杨梅了吧。
“这东西应该没坏吧?”唐林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一下,他用力嗅闻中里头的味道,发现除了那股诱人的酸甜外,一点异味也没有。
李平皱着眉头,用手指沾了一点勺子上的汤汁放入口中,细细品味之后他的眉头舒展开来。
“这东西还没坏,可以吃。”说完,他就把勺子里的汤汁和杨梅倒入了一个小碗中,接着又将勺子伸进去舀了一勺,将小碗装满才作罢。
“小雨,快来尝尝!”李平招呼江雨过来,小夫妻俩凑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直把这酸酸甜甜的杨梅罐头吃得比蜜还甜。
唐林孤家寡人一个,难免被这两人刺激到,他化悲愤为食欲,端着自己的那碗杨梅罐头就是一大口。汤汁酸酸甜甜的,里头杨梅却只剩下了甜,但这种甜却丝毫不显得腻味,就是平日不喜欢吃甜的人,尝过这味道后也会忍不住再吃一颗。
店里的伙计们分食了一坛,另一坛他们小心地放好,决定过段期间再打开吃。
不同于他们的小心翼翼,冯府众人收到后,直接就把这三坛都开了。他们府上人丁兴旺,三坛一起打开,也不过一人一碗的份。
冯老爷子端着杨梅罐头目露怀念之色,想他当年未上京赶考之前,只是南边某个小城的普通书生。那时候,他家门前,就有一棵杨梅树,树上结的果子小小的酸酸的,不如手中的美味,却是他记忆里难得的零嘴。
其他人吃罐头时或惊喜或怀念,裴老夫人却连打开也不肯。她瞪着面前的酒坛子,仿佛可以透过它看到裴澈一样。
“小姐,这是大少爷一番心意,您真的不打开尝一尝吗?”高嬷嬷劝道。
“哼,这哪是他的心意?这上头的字迹,分明是他媳妇的。我看,他已经忘记还有我这个祖母了!”裴老夫人既生气又有点委屈。
高嬷嬷道:“小姐,是您自己不让大少爷给您写信的,怎么这会变成他忘记您了?”她们主仆多年,感情早已升华,她家小姐离得了所有人却离不开她,所以高嬷嬷半点都不怕她。
裴老夫人语塞:“……平时怎么不见他这么听话?我这次只是随口一说,他竟真的赌气了?”
高嬷嬷暗笑:之前闹成那样,这会在她嘴里,却变成了随口一说。她家小姐定是十分后悔,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唉,其实吧,大少爷也不是没有写信回来。只是您之前吩咐,有关他的消息一概不要告诉您。”
“……还不快拿过来!”
看够了自家小姐羞恼的模样,高嬷嬷才转身回房,将裴澈寄来的两封书信都拿了过来。
裴老夫人一把夺过书信,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怪罪裴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