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千纸鹤,盛静娴也十分惊喜,连声嘱咐二人注意安全,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余清秋跟上盛怀言,一路寻找其余的千纸鹤,一边道:“多谢殿下。”
盛怀言笑道:“谢我做什么?”
“您方才,是碍于公主殿下在场才没有动用武力,后来,也是在转移公主殿下的注意。”
盛怀言瞥他一眼,又笑,“不错嘛,知我者清秋也。不过这小五也太难哄了,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得补偿我?”
余清秋一噎,找千纸鹤的头低得更低了。
盛怀言看着他从路边的草丛里翻出来一只,眉眼凝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
二人闷头又往前找了一截,余清秋挺过那阵羞赧的劲儿,又张口道:“殿下,有一句话,属下不知当不当讲。”
“你何时也成了吞吞吐吐的性子?”盛怀言道。
转过街口,最后一只千纸鹤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二人眼前的一座宅院门口。
余清秋望了眼四下无人,道:“如果真的是江鹏……”
无须再说下去,盛怀言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至少从明面上看,他们此番出宫,所做的计划中,最大的敌人便是江家。
他不知道江鹏为什么会卷到这里面,但如果这扇门之后真的是他,这一脚迈进去,和江家的这一仗,很可能就要提前打响了。
他不确定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更不确定此举会对他们的计划造成什么影响。
从在画作上认出江鹏之后,他几乎想到了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这一路找过来,他把这些问题在心里一一问过自己。
有的有解,有的无解。
然而所有的问题最终无一例外,全都指向了唯一的一个方向。
二人来到院门前,余清秋还是忍不住道:“殿下,三思。”
夜色中,盛怀言眸光深沉,盯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一字一句道:“三思?我恐怕已经思过千百遍了,想知道结果么?”
话音未落,他抬起一脚,狠狠地踹了下去。
出乎曾晚意料的是,此番来的既不是方才那位“客人”,也不是胡驭川,而是一张生脸。
男子长得浓眉大眼,骨相绝佳,身材也高挑,瞧着倒是一副富贵人家的好样貌,笑起来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反倒透着股流氓气,明显不是个好对付的。
曾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脸色阴沉下来,“你是谁?”
江鹏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全须全尾地站在地上,一愣,有趣道:“这小胡还真是不能办事,调个软筋散的量都能出错。”
曾晚心头一紧,知道自己骗不过去,索性凝神看着他自言自语。
下一秒,江鹏嘴角一咧,淫|笑道:“不过这样也好,能动,更有味儿。”
曾晚心底顿时涌上一阵恶寒。
又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打起了鼓。
听起来,此人应当比胡驭川的地位要高,却甘愿屈居在胡宅里做这种事,莫非,胡驭川还有个拉皮条的副业,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她?
江鹏见她半天都不再说话,以为是吓傻了,好心解释道:“曾老板别紧张,这里是胡县丞的宅子,他一直想请你来这坐坐,苦于无法才来求助于我,但本人向来怜香惜玉,怎能眼睁睁看着曾老板这样的美人儿被他糟蹋?这不,就抢先一步来了。”
我靠,不是拉皮条,是团伙作案窝里哄。
她瞪着江鹏逐渐逼近的手,快速回味着他方才说过的话,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被遗忘了许久的猜想。
先前胡驭川在她店里闹事的时候,她就怀疑过,包括三年前明月的事件,这整个背后,会不会有一只大手,在操纵一切,为坏人撑腰。
如果面前之人真的是胡驭川的老大,很有可能他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然而不等她想明白要怎么办,江鹏已经欺身压了过来。
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曾晚扶着桌沿,侧身转了个圈,躲过江鹏的魔爪,和他隔着桌子对峙,嘴上却示弱道:“这位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
江鹏一击不得,反而兴致愈高,看向曾晚的眼神里都冒出了精光,哪还愿意和她废话,三两步就绕过桌子,又扑到面前。
曾晚压下心头的恶心,围着桌子躲他。
奈何体力速度都敌不过,没跑几圈就被江鹏近身抓住了手腕。
脑袋里系统的声音已经快要喊出警报的分贝了,曾晚侧着头,尽量不去看那张越来越近的大脸,对系统道:“就是现在!”
话音刚落,她顿觉浑身充满力量,猛然挣开江鹏的手,然后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江鹏被打得满口浊血,踉跄着朝后倒去,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系统的保命模式有一个最重要的功能,就是当宿主的生命遭受威胁时,可以短暂提升各项生理机能。
之所以只能用来保命,是因为该项功能的启用是以透支宿主今后的活动能力为前提的,用数据说话,就是启用一分钟,昏迷一小时。
因而一旦开启,宿主只能用最快的速度逃出险境,尽量减少启用时间。
曾晚也不愿意耽误,转身便要跑。
“曾老板这就要走了?”江鹏着实没想到曾晚还有这般能耐,方才那一巴掌让他怒气陡生,他啐了一口血,咬牙道,“不管令弟了?”
曾晚快要碰到门边的手一顿,回头道:“你说什么?”
“我说,令弟,”江鹏强调了一下后两个字,他牙齿缝里挤着血,笑得像一个魔鬼,“那个小娃娃,年纪不大,出落的倒是和曾老板……”
“闭嘴!”曾晚猛地从门边冲了回来,保命功能还开着,她步伐轻盈,拳风凌厉,怼着江鹏的鼻子就砸了上去,“你把小岭怎么了!他在哪!”
有了先前的教训,江鹏不敢再小瞧她,已然提前动作躲了开,却不回答她的问题。
曾晚追上去又打,得不到答案,她满脑子都是曾岭,心里一团乱麻,本就没有练过功夫,出拳就更加没有章法,三下两下,竟被江鹏逐渐占了上风。
一个没注意,江鹏从身后偷袭,用胳膊紧紧将曾晚箍在胸前。
曾晚立刻用力想要挣脱。
江鹏道:“曾老板,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你弟弟的命可是握在你的手上。”
她顿时收手,任由他以这种暧昧的姿势抱着自己,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江鹏垂下脑袋,近乎枕在曾晚肩窝上,在她耳边道:“我要干什么,曾老板真的不知道?”
曾晚恶心得直歪头,却根本不敢再挣。
系统在脑内叫嚷:“宿主!你清醒一点!不能答应他!”
废话,她当然知道不能答应,但是凭她一人之力,她真的不敢拿曾岭冒险。
身后的江鹏又开始有动作了,曾晚心中警铃大作,在不甚有发挥余地的空间里拼命躲开,一边想着能救曾岭的办法,忽然听见屋外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艹!他娘的哪个杂碎腿儿这时候坏老子好事!”江鹏也听见了,他骂骂咧咧地松开曾晚,又顺手拎起刚解下来的腰带把她绑在椅子上,便要出门查看。
还没走到门口,卧房的门就直冲他的面门飞来。
夜里的风寒凉刺骨,从失了遮挡的门口灌进来,吹得曾晚闭起了眼睛。
下一刻,她睁开眼,于漆黑的夜色之中,瞧见了那多日未见的身影。
男人颀长的身姿仿佛又高大了几分,就着屋内的光线,她看见他白皙的脸侧沾着血,一向齐整的鬓角也拖着几根乱须,却丝毫不显得狼狈,反倒像个浴血而生的天神。
怒火烧红了他的眼角,那颗赤色的泪痣沾了血,也变得愈发灼眼。
曾晚从未见过他这样可怕的样子,仿佛一个眼神,就可以判人死刑。
然而那个瞬间,她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却鬼使神差地,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心。
“把保命功能关了吧。”她对系统道。
和先前获得力量时一样,汹涌的困意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便席卷全身。
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她看着他将江鹏掀出门外,然后朝她跑来。
感受到温热的双手覆上肩膀的时候,她想,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白马王子”。
只不过,她的王子,骑的是匹红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