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意识

惨白的脸色，茫然的眼神。

于轻雅透过透明的玻璃观察着这突然在病房内苏醒过来的少年，凭着调查局的训练，下意识的察觉到了这个少年的精神状态似乎很不对劲。

“从里面是无法看到我们的，这里的每一间实验室，都是特殊设计，包括这些玻璃，都能抵挡住10吨的TNT爆炸产生的威力。”

卓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轻轻抬起手腕，按了一个通话键，“97号实验室，实验体已苏醒，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说完，卓堰又朝于轻雅说道，“你们调查局在几十年前就有几个超人类项目，与我们一起合作的。不过那时候，我们都无法突破人类肉体的桎梏。你看到的面前这个实验体，是目前我们在进行的一部分观察实验中，比较重要的一环。

他们从培育出来天生就能够诞生超能力，但超能力的不确定性，使得这种先进的生产力不可控。我们现在观察的就是分析一个人的超能力觉醒的类型，是受到情绪的诱导，还是社会化生长环境的原因，又或者实验体本身的倾向性。”

在卓堰说完话后，于轻雅就看到实验室内的那名少年，似乎渐渐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挣扎起来，似乎想要逃离。

可随着他的动作，在实验室外的于轻雅也看见了，少年的手脚被合金的金属铁链扣住，尽管长度大概在一尺多的铁链让其可以有一定的活动空间，但那种合金打造，固定在地面的病床，完完全全限制了少年进一步的活动自由。

“放我出去！你们是谁，放我出去！”

于轻雅透过实验室的玻璃，尽管实验室隔绝了声音能，但通过少年挣扎着呼喊的口型，她能够大致判断出少年说的内容。

只是，很快这间实验室靠近内侧的一道合金金属门打开，四名穿着白色机械外骨骼的工作人员走近了实验室。

这些工作人员的机械外骨骼比起寻常士兵和安保用的档次明显更高，几乎有了全身的防护，看上去已类似单体的个人装甲。

在进入实验室后，众人先是将里面的那名少年按回了病床上，并且身上扣上了新的一道道的合金的铁链，防止他的挣脱。

接着，其中一个穿着白色装甲的工作人员，从后面拿来了一个金属头盔，套在了少年的头上。

“那头盔是……”

于轻雅看着里面这位工作人员的举动，忍不住出声。

“虚拟现实头盔，有最先进的脑机和脑波仪，可以捕捉到实验者的大脑精神状态，甚至……是他的梦境。”

卓堰脸上露出了几分骄傲与得意之色，“联邦现在流行的元宇宙、虚拟现实的网络世界，不过是我们研究人体大脑与意识梦境的副产品。意识，情绪，这些曾经对于我们来说堪称神秘的领域，如今我们已经涉足其中，而借着脑机，我们也能够窥探到这些东西对不同超能力觉醒的更深层次奥秘。”

于轻雅对于卓堰说的脑机、虚拟现实头盔都不陌生。

毕竟，在联邦境内，除了秀水区那样的黑灰的地带，大多数的城市这项技术的应用已相当广泛。

元宇宙的概念从三战前就已流行，并且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

在三战之后的临时政府时代和四战后联邦成立，可以说虚拟现实的元宇宙，其实已成为了联邦，不，应该说是这个世界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从几十年早期的一些虚拟网络游戏，到现在的最为流行的能动武装大赛，都属于这项技术发展的遗泽。

当然，这项技术，甚至整个元宇宙世界的扩展，其实并没有昔年互联网那样蛮荒无序，反而一切都处于各种势力的掌控和限制当中。

没有哪一个政府会愿意让大量的劳动者沉浸在虚拟的世界里，社会的生产力还远没有达到那个地步，发展在朝前，但都受到限制。

除了巨型的财团公司，还有联邦政府或者其他政府势力外，其他力量几乎难以染指。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大量被现实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普通人来说，也已有了一个可供短暂逃避的临时避风港湾。

“脑机链接完毕！”

实验室内，四名穿着白色装甲的工作人员，在给那名少年安装好脑机接口后，又固定了一遍身上的束缚装置，卓堰的腕表里响起了一个汇报的声音。

“启动吧，让我们看看这位实验者的潜意识，他的梦境世界又是怎么样的。”

卓堰朝着腕表再次下达了指令。

站在一旁的于轻雅立刻看到了能够观察实验的玻璃上，浮现了一行行电子文字。

姓名：杨楚

年龄：16

编号：348927

批次：86

投放地：南部行省西平区。

预估觉醒日期：2263年12月15日到2263年12月31日

观察日志：

1.2263年12月22日23点45分，第一次苏醒，受到清剿行动的影响，受到强烈刺激，精神属于恍惚状态；

2.2263年12月23日5点20分，第二次苏醒，进行声波和光电实验，外部刺激下，短暂表现出了疑似操控类的超能力；

3.2263年12月23日14点33分，第三次苏醒，脑机实验

……

“今天是23号，现在是14点33分。”

于轻雅在看完玻璃上显示的文字后，第一时间对照了一下现在的时间。

在这个被称作虫茧的实验基地，高倍数的灯光，将一切照得通明，人生活在其中是很难有准确的时间概念。

这一路上对于这个基地内的一切实验，她前面还有表露明显的情绪，但到了后面渐渐清醒过来，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的表示。

正如卓堰这个负责人所言，联邦内各种项目的研究多如牛毛，他们调查局也不干净。

其中关于超能项目的，就她所知也有三个，那些关停的和不是她这个级别所能接触到的，恐怕还有更多。

这次接触到卓堰，还有这个虫茧实验基地，以及对方所说的“超能革命”计划，这些本身就是调查局想要让她探究的。

反而是那个逃脱在外疑似超能者的“方盛”，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重要的其实，从来是这里面真正隐藏的东西，到底会不会对整个联邦造成安全隐患。

当然，毫无疑问，卓堰研究的这个项目，肯定是对联邦，或者说对于整个世界整个人类都有着巨大的影响。

她相信这个计划后面，远不止是军方和音讯公司两家实力，如卓堰说的，他们调查局在其中其实也有份。只不过其隐秘性可能太高，哪怕是一些高层也不得而知。

卓堰让她看这个基地里的一切，其实目的也显而易见。

要么就是卓堰和他身后所代表的实力，就是要明明白白让调查局和其他一些势力，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别再疑神疑鬼的在外面窥探。

要么那就是卓堰只是将她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观众，等她看完了这一切之后，彻底消失。或者沦为这些实验室里面的一个实验品。

另外，那就是于轻雅知晓，里面的这个叫做杨楚的少年是军方和音讯公司清剿清水街和秀山后唯一的生还者。

而之所以对方能够活着的原因，那就是这个少年是属于卓堰方才所说的，对方是那个所谓“超能革命”计划里的一员，是投放到社会上的人工培育的“超人类”。

在找到杨楚后，自然不能像其他那些底层人口那样悄无声息的抹除，而是要榨取最大的价值。

“开始了！”

就在于轻雅脑海里念头电转间，旁边的卓堰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玻璃屏幕，轻声说了一句。

于轻雅连忙抬头望去，就见实验室外大片的透明玻璃上，除了一小块区域依旧保持透明状态，可以看到实验内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叫做杨楚的少年正在不断试图挣扎开固定着他身体的装置外，其他区域全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渐渐的，随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少年，身体不再挣扎，似乎陷入到了沉睡或者某种特殊的状态中，前面显示的那些杨楚的资料数据，已经一扫而空。

“请坐！”

卓堰稍稍朝身后宽阔的走廊退了两步，伸手向于轻雅做了一个手势。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白色装甲看不清面容身形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在两人身后放了两把折叠椅和一个小小的茶座，茶座上还摆放着一些水果零食。

看上去，仿佛两人就像是在看一场电影一般。

于轻雅跟着卓堰坐下，目光再次望向实验室外具有显示功能的玻璃屏。

开始，玻璃屏上显示的依旧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仿佛就像混沌，一切凝固着，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

渐渐的，这些灰蒙的一片开始有了变化，仿佛一个漩涡一般，开始流转了起来。

“开始捕捉到他的意识了。”

卓堰伸手从旁边的小茶座上，端起一杯饮品，悠然地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一种闲趣之色。

于轻雅神情绷紧，看着那渐渐有了变化的画面，眼里也微微有些好奇。

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意识，还有隐藏的梦境，能够通过脑机被捕捉展示出来，这样的体验她也是第一次，也足以让她产生强烈的好奇。

甚至，她觉得如果这项技术对于调查局内部的一些调查工作，或者警备厅那边，都能得到广泛的应用。

画面里灰蒙蒙的情况流转很快，突兀的开始出现了一个中年女子声音，“这小孩有些孤僻，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领养？”

“竟然还有声音？”

于轻雅被响起的声音，微微有些震撼到。

“当然，我们捕捉到的是一个人的潜意识和梦境。”卓堰笑着随口回答了一句。

玻璃屏幕上，伴随着这个中年女子的声音，一个有些晃荡的片段出现。

那是一个看上去略显斑驳的墙壁，从一晃而过的建筑像是一间孤儿院

在一个台阶前的空地上，一名身穿黑衣看上去有些刻薄的中年女子，一边斜睨了一眼空洞的远处，一边在与一个老年男子说话。

于轻雅看到这个画面，自然能够理解，这应该是那个叫做杨楚的少年最深的记忆。

那个中年女子打量的方向，就是这个少年的主观视角。

那老年男子同样瞥了一眼，点点头说道：“人还是聪明的，这次就先这样，下次如果有其他家庭过来，再让人看看。”

在这个画面之后，很快，又闪烁过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场景。

有少年主观视角与人打架的场景，有被人欺负，压在身下哭喊的镜头，有在孤儿院门口被人嘲笑的画面。

这些画面似都显得斑驳而灰蒙，但跟着出现了一个相对明亮的画面。

“老公，你看这个小孩，他眼睛很亮，一看就聪明。”

“看着倒是蛮乖巧的，要不我们就去找院长具体问问情况。”

画面里出现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看着衣着还算体面，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身上仿佛绽放着光一样。

“这是被领养的场景。”

于轻雅看着这个片段，大概猜到了这是杨楚被领养的场景。

大概是这一幕印象很深刻，而且潜意识里觉得美好，所以这对夫妻身上似乎都有一种光。

接着，很快闪过的少年第一次进入这对夫妻的家中，从开始的胆怯，到开口叫这对夫妻爸爸妈妈，之后是上学的片段，日常琐碎的家庭生活，这些画面都相对比较明亮。

但到了后来这对夫妻的家庭破产，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争吵，窥见两夫妻的出轨，被工作不顺心的丈夫拿来出气殴打，被妻子责骂，在学校被霸凌……

然后——

就是这一家人离开了宽敞的大房子，搬到了秀水区清水街秀山上面的场景。

画面到了这里其实已又转为灰色，显示着潜意识主人对于这些生活的灰暗。

紧接着又是一段，这对夫妻一次意外突然身故，留下来少年一个人生活在秀山那个防空洞改装，宛如地堡一样的房子。

少年开始一个人生活，捡垃圾，打零工，上学，跟各种大大小小的人打架，宛如一匹小狼，在用尽一切手段养活自己。

而其中，又出现了少年第一次头疼欲裂，觉醒了超能力的场景。

那一枚硬币悬空浮起。

整个画面仿佛在这一刻似又明亮了起来。

最后——

就是清水街和秀山，被毁灭的场景。

那漫天的爆炸和轰击，仿佛末日一般……

“这就是他记忆里的全部了？”

看到这里，于轻雅微微放松了几分，尽管这项技术很奇特，但只是这些追索一个人的记忆，她到也没有觉得有多少震撼人心。

侧头瞥了一眼旁边的卓堰，于轻雅这才发现，这位自称为教授的实验基地负责人，眉头皱起，嘴唇紧抿，仿佛陷入到某种思考。

突然——

就在这时，玻璃屏幕上，画面一下飞快旋转起来。

仿佛屏幕中出现了一个漩涡，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

轰隆隆——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

一个绝对不同于他们听过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快，快选择回归！！他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