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小熊被抱回家, 安顿在原本该属于它床头,另外两只则和白萝卜考拉老虎们排排坐在飘窗。
一个多月没见,跟老朋友并没有生疏感, 安问坐在地毯上, 两手握□□叠着, 下巴轻轻搭在上面。
“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跟任延哥哥在一起啦,他特别喜欢我, 我特别特别喜欢他,啊……忘了你今天一直在车上,那你什么都听到看到了。嗯……任延回来了,妈妈也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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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一月, 学校里的节奏骤然忙碌了起来, 却并不是因为学业,而是因为篮球联赛、曲水节和运动会一起来了。
篮球联赛赛程紧凑, 工作日的比赛当然无法观摩,但周末的线上预约却一票难求。赛程出来的当天, 就传遍了整个省实。
死亡分组, 第一场就遇到了宁市去年四强之一、老牌豪门劲旅十二中。
“十二中去年招了好几个特招上来,听说磨合得特别好,高三的两个正选也没退, 绝了。”
一进食堂, 随便挑一队排着便能听到讨论。
“十二中最擅长高压防守,我特别记得去年从第一节开始, 天翼一线外拿球他们就紧贴防守, 巨恶心, 搞得天翼打得特别窝囊。”
“我草那场我也看了, 真的两边差点干起来,我还记得天翼大前锋四犯被罚下。”
“好消息是去年天翼赢了,坏消息是今年我们练习赛输给了天翼,而且我们跟天翼一样,都是进攻型球队。”
“我更担心的是……任延上不上场?”
安问跟卓望道排着队,卓望道压低声音:“到时候你去看吗?”
第一场比赛正好在周末,还没开放预约通道,但排队人数已经爆了。其实这也很正常,东省是诞生过数次全国总冠军队伍的省份,篮球职业联赛的氛围本来就很浓郁,不少好苗子都是从高中联赛就崭露头角的,因此每年的高中联赛不仅很受学生关注,也受职业球探、俱乐部和教练的瞩目。
实力一般的也就算了,种子队伍所在的学校,哪一间不是全校狂热全民追星?毕竟在高中校园,篮球就是王道。
安问心想,男朋友的比赛当然要去看。
“今年这情况,我看拼手速够呛,我认识一个……”
安问比了句手语。
卓望道愣了一下:“哈?你有人送票?谁?秦穆扬吗?”
安问皱了下眉,搞不懂他的脑回路:“当然是任延。”
“wtf……”卓望道骂了一声:“每个正选每场比赛只有三个邀请名额,延儿每次都给他外公外婆和崔阿姨的。”
安问眨了下眼,这个他确实是第一次知道,但……反正他是三分之一。也许是崔阿姨没空吧?
“你笑得好刺眼啊,”卓望道莫名悲愤:“可恶,为什么?”
安问咬着唇,不回他,但唇角扬得很高。
卓望道还想控诉,眼神一定,看向队伍末尾:“嗯?”
长长的队伍原本就嗡嗡吵着,此刻却更加骚动起来,都纷纷回头看。
安问毫无兴趣,直到在一声声“任延”、“任延哎”中僵住,心高高悬起的同时,肩膀被人点了一下。他默不作声地吸了口气,才敢回过脸去。
任延穿着校服,唇角向一侧扬起:“怎么还没排到。”
其实就剩几个人了,任延陪他站着,安问心里拼命让自己不要脸红不要脸红,偏偏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中,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任延饶有兴致的垂眸看他,轻轻咳嗽一声,半转过脸去笑
了一下,才明知故问:“脸怎么这么红啊?过敏?”
安问闭了下眼,装出不冷不热的样子。还好卓望道话多:“你今天怎么来食堂了?”
任延提了提手中的纸袋:“带过来吃。”
“你不对劲。”卓望道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你不都巴不得自己一个人在天台上吃吗?还特意跑来食堂。”
任延懒洋洋地回:“想跟你一起吃,不行么?”
卓望道的嘴巴迟迟合不上,没看到安问连耳朵都红了。
“操。”半晌,卓望道愤愤骂了一句,“你少来,入场券都不送我一张。”
“你又不喜欢篮球。”
卓望道莫名激愤:“那问问就喜欢了?!”
“他喜欢,尤其喜欢打篮球的人。”
安问:“……”
抬眼瞪他,拼命使眼色,每一道眸光里都是警告,但看在任延眼里,光剩下可爱了。
“那是榕榕不去了吗?”卓望道没听出个中玄机,“她不是最喜欢看你比赛了?”
“她忙着呢。”
“榕榕前段时间给我打电话来着。”卓望道想起来说:“问我喜欢的姑娘是哪个。”
任延:“?什么时候的事?”
安问也跟着看向卓望道。
“就前两天吧。”轮到卓望道了,他飞快地指了三个,不当回事地回道:“哎好敏感,待会儿再说。”
毕竟周围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双耳朵竖着呢。
找了座位,任延一边拆着餐盒和一次性筷子,一边不动声色地问:“她怎么跟你聊的?”
“就说知不知道你最近跟谁走得比较近,学校里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儿的。”
“你说了吗?”
“那哪能啊!”卓望道握拳捶捶胸:“拜托,你跟张幻想一曝光绝对是爆炸性新闻,兄弟我绝对帮你严防死守!”
“噗——”安问一口水喷了出来。
“咋的了?”卓望道眉毛拧成虫:“你不是跟我一起亲眼看见的吗?”
任延递给安问纸巾,托着腮,专注地盯着他擦嘴擦手:“呛到了吗?”
安问微摇头,听着卓望道絮叨,在桌子底下轻踢任延一脚,想让他注意分寸。
卓望道:“哎呀!你踢我干啥?”
安问沉沉透一口气,无语地抚住了额,剩任延自顾自笑个不停。
“我跟你讲,你就别想瞒我,直接承认得了,榕榕问我,学校里有哪个姑娘一米七几,成绩很不错,被偷亲了会扇人巴掌,我一想卧槽,这不就是张幻想吗?这么辣,还能是别人?”
任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点个头点出了纡尊降贵的意思,稍欠了欠身:“你说的都对。”
聊着聊着,关心了会儿篮球赛,又顺道转移到了运动会和曲水节身上。
“你们开班会了没啊?”
“开了。”
“运动会你报名吗?”
“报不了,跟比赛撞了一天,钱一番让我领方阵。”任延漫不经心地回,问安问:“你呢?”
安问:“三千。”
任延:“……?”
卓望道痛心疾首:“我拦过了,那是拦都拦不住啊。”
安问:“还比较轻松吧,别的都不擅长。”
“救。”卓望道理解不了他的世界:“你的轻松我的轻松好像都不一样。”
任延目光停在安问冷淡漂亮的脸上:“要不要帮你训练?”
问得客气,但目光却是心照不宣地有占有欲。在这样的目光中,安问鬼使神差地应:“好。”
任延漫不经心地深入:“晚自习怎么样?”
十一月的晚自习不同,因为文体活动丰富,可以特事特批,需要训练排练的同学,能特许拿到一节课的请假条。
安问只好又点头,任延勾了下唇:“好乖。”
卓望道:“?”五官都皱得离家出走:“???”
任延恢复纨绔的语气:“你也乖。”
“我谢谢你啊。”卓望道摸了摸胳膊:“哎等下,我们班文体委员派我来打探一下啊,曲水节你们班什么节目呢?”
“不知道,没关心。”
“你不上吧?”
任延无奈看他一眼:“你觉得呢?”
任延不能上曲水节是公认潜规则,因为班级汇演有全校投票环节,任延人气一骑绝尘,哪怕他上台去唱个两只老虎也能让十五班拿第一,所以钱一番只能故作大方,忍痛承诺“我方绝不率先动用任延”。
不过今年有所不同,曲水节的筹备组私底下找了他,希望他能在中间做一场演出,为了效果足够爆炸足够惊喜,一切排练都将秘密进行,谁都不能剧透。
任延提了两个要求,表演形式他定,表演内容他定,筹备组答应了。
边吃边聊了十五分钟,对于A班学生简直奢侈。食堂差不多走尽了,三人绕道去小卖部,卓望道买咖啡像是搞批发进货,抱了十几瓶sta无糖美式在怀里,扔给了任延和安问一人一瓶:“我怎么感觉我们仨好久没一起了?”
任延拧开了咖啡,先递给安问,又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了另一瓶,“嗯”一声,“以后又会经常一起了。”
“你不搁天台吃饭了啊?”
“舍不得。”
卓望道:“……”
是这样的,他已经觉得很不对劲了,但究竟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怎么总是琢磨不出来呢?
一路走进教学楼,卓望道嘴就没停过,仿佛特别想念任延,有无尽的话要絮叨,全然没发现在他左侧的任延只是偶尔敷衍地应一声,在他右侧的安问更是全程无声。走着走着,也没察觉自己走快了,而那两人却走得慢了,落后了两步,彼此隔着若有似无的一拳距离。
谁都不说话,仅仅只是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在一起,安问就觉得透不过气,像溺在水中,而清澈的水波荡漾着日光,氧气渐至稀薄,他无限沉沦。
上了五楼,安问没随卓望道的脚步进教室,拉了下任延的衣角。
卓望道:“你俩有小秘密?”
任延怼了把他脑袋:“滚回去午睡。”
卓望道骂骂咧咧地走了,觉得不对劲,探出半个身子往回看,只见到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
天台的铁门虚掩着,有没有人一目了然,烟味未散,地上散落着烟头,显然刚刚有人在这里聚众吸烟而刚走。任延带上铁门,没离开,脊背抵着,将安问用力拉进怀里。
几乎目光对上的瞬间,就拥吻到了一起。
安问踮起脚,两手将任延抱得很紧,而任延用力扣着他的脑后黑发,揉着他的脊背。
校服衬衫不禁揉,在他指下不堪地凌乱。
“原来你胆子这么大。”任延咬着舔着他的耳朵,轻喘着:“不怕被人撞破么?”
安问将脸埋着他颈侧,任由任延用唇舌戏弄他敏感的耳朵,手贴上任延的心口,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越来越快。
“找个时间告诉小望好不好?”
衬衫衣摆乱了,过了一秒,纯白的布料微微鼓起。
安问心里一颤,身体也跟着一僵,但很快便松弛了下来,只有闭上的眼睛无法控制地颤抖。
两个人的呼吸都屏住。
任延手上不做人,但话语却认真,轻描淡写地如同闲谈:“一直瞒着他,等他自己发现,会生气难过的。”
安问哪还有多余的心思,任延说什么,便是什么。
任延说完了卓望道,又跟他聊文艺汇演:“你有没有节目,嗯?”
语气淡淡的,很日常。
安问咬着唇,一阵一阵发着抖,往他怀里靠。
听到任延一声轻笑:“没有啊?帮你想一个,表演手风琴好不好?”
安问点头又摇头,脑子里一团浆糊,想躲开,又不想躲开。
他这幅模样乖而可怜,任延垂眸看了会儿,凑下去吻他的唇,撷住下唇慢条斯理地吮。
铁门外的楼梯上响起脚步声。
“我说,这次老谭不会真让任延一直坐冷板凳吧。”
一听就知道是周朗的声音。
聊的既然是篮球队的事,那么对象肯定也是篮球队的了。
脚步纷至沓来,散漫着,另一人问:“他到底犯什么事了?”似乎是郭沛。
“门怎么关的?”声音就响在门外。
安问浑身紧绷,额上除了汗,虽然生出了想逃离的心思,但早就四肢酸软,连站都站不住。任延仅凭一手便搂着他,禁锢着他,像圈禁一只小鸟。
他的吻也未停,厮磨着,含吮着,舌尖顺着齿缝探入。
安问被迫仰着脖子,果然确如一只折颈的鸟,头发发麻着。
铁门被推了一下,任延仍是懒洋洋地抵着,在安问耳边“嘘”声安抚,眸色比刚才更深,使坏问他:“要开门吗?”
安问心脏都不会跳了。
任延还有脸笑,看着安问难受得泛红的眼圈,将手伸出来,爱怜地在他耳下抚了抚,留下一抹不明显的湿痕。声音在耳边微哑:“真厉害。”
周朗还在骂骂咧咧:“妈的反锁了?喂?谁啊?开门啊!”
篮球队的霸道,在学校里没人敢惹,果然如此。但他们不知道,里面是任延,而任延正在吻着他的初恋,就算是天皇老子来,这门也绝不会再打开了。烟味顺着门缝飘入天台,踹门声一声响过一声,而一门之隔的晴空下寂静,只有接吻的细微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