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尽看着她,“不相信?”
刑烛摇了摇头,沉默的没说话。
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也许是这两个人的氛围实在是过于让旁人觉得…总之,另外几个人已经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自己心想的内容。
须臾,有人抬手落在了褚尽的肩上,揽了一下。
“开始吗?坏人该得到惩罚了。”
褚尽冷漠的拨开了他的手。
他看向了刑烛。
现代社会,法律是人性的界限和标杆,就算是报仇,也绝不可能超出那个限度。
因为一旦超出了那个限度,恶人与善人之间就很难分辨。如果好人做出了比坏人更过的事情——
那么,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话说回来,刑烛也做不出那种极端的事情。
一个巴掌,并没有导致她恨张凯到极致,她也更不会因为张凯打乱自己的内心安宁和自我节奏。
她只是在旁人的陪同下问了张凯,问他为什么要忽然发疯去找她的麻烦。
张凯神色恍惚,沉默不语。他浑身都是伤口,胳膊还缠着绷带,一幅落魄的模样。
刑烛再次重复了一遍,张凯还是没说话。
她抬手朝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声音清脆明朗,在安静的包厢内像是原地炸开的一颗炮竹。
张凯应声颤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刑烛。
正当旁人以为她还要做点别的的时候,她干净利落的骤然转身,丝毫不拖泥带水,爱憎分明。
令人诧异。
有人开口问,“——那个,这就算了?”
刑烛开门的动作一顿,“不然,杀了他?”
“……”
开口问话的人总觉得,这女人说话的时候虽然平静,情绪稳定,却好像是真的可以做出这样事的人。
有点可怕。
冷静的可怕。
不愧是褚尽的女人。
刑烛推门而出,迎面而来的就是褚尽的侧影。
他就站在包厢门口的一侧,和之前在包厢内坐着的一个男人倚着墙对话着。
这里不是禁烟区域,他微微弓了几分身形,点了根烟,深吮了一口,又细密的吐出青白的烟雾。
浑身都是一种令人想要占有,却又不甘心只是占有的感觉。
刑烛在看向他的时候,褚尽已经发现了她。
对视了一眼,他对于她这么快速出来的事,似乎毫无觉得诧异的地方。
“解决了?”他噙着几分沙哑的腔调问了一句。
刑烛嗯了一声。
褚尽和眼前的人告了个别,碾灭了刚抽了一口的烟。
他又开门去包厢里和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随后很快走了出来。
会所内弯曲环绕,刑烛来的时候就没记住路,现在走的时候自然也没记住。
她踩着褚尽的脚步跟着他往前走,四周都很静谧,只有衣衫窸窣的声音。
刑烛就这样低头踩着他的影子。
忽然间,眼前的人停了下来。
刑烛的步伐也停了下来,堪堪撞上他的后背。
——不过刑烛想,她不应该停下来的。
——应该,撞上去试试,试试是什么样感觉。
褚尽不知道刑烛此刻的内心在想些什么。
只是现在的距离过于接近,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铺面而来的檀木味的香水不但没让他心静,反而觉得格外发燥。
褚尽拧眉后退了半步,和刑烛拉开了一点距离后他才开口,“我想起有点事要回去交代,剩下的路都是直线,你自己可以走出去。我就不送你了,你开我的车先回去?”
刑烛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这样的对视再次持续了一会儿之后,伴随着褚尽一声似有似无的一个操字,对话结束。
他这辈子,是不是逃不出刑烛的一个眼神?
不能这样下去了。
在这种越绑越紧的关系里,刑烛可以随时脱身而出,但是他不行。
他对她的事情,根本无法袖手旁观。
褚尽安慰自己,她被张凯打了的这件事情多少和他也有点关系,是因为他之前没忍住打了张凯,他才会被激怒去报复刑烛。也因此,他才会忍不住做出了这一系列的举动。
但是同时他也清楚,刑烛被打的这件事情的根本原因——
是她和张凯恋爱的仓促,对他人品不了解就开始的盲目和感情观的幼稚。
是她自己对自己不负责。
但是。她还是没错。
无论如何,至少在他这,都无法觉得她真的有错。
直到上了车,刑烛发现褚尽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一幅别人不知道是欠了他多少钱的模样。
刑烛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了,“你不高兴?”
褚尽,“没有。”
刑烛,“可是你脸色很差。”
褚尽,“我困了。”
刑烛,“我不相信。”
褚尽没有再接话,开车的速度也已经到了市区的临界线。
刑烛思考了片刻,才再度开口。
“褚尽,你现在就像个——被人抛弃了的小可怜。”
话音落下的瞬间,刑烛像是忌讳什么一样又补了一句,“哦,我只是说你的表情。”
刚好是红灯,褚尽的视线骤然看向她。
除了散漫的冷之外,似乎还有一抹清晰的不敢置信。他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再说一遍?”
刑烛缄默。
“不说?”
刑烛再度缄默,低头看手机。
对话到此结束。
快到她家门口的时候,褚尽忽然开了口。
“你被打的事情,我不是替你报了案么,警局给张凯目前定性是恶意骚扰和恶意伤害罪,但是还没拘留。过几天可能会喊你录个笔录什么的,再走步骤判刑。”
刑烛对于这件事情没什么想法,判刑也是张凯自己自寻的结果。
她道谢后,问起了她真正在乎的事情,“你撞了张凯的事情,警察局那边没有对你进行什么制裁?”
褚尽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温和,“你的前任你还不清楚?给他点钱,他愿意被我撞二十次,只要撞不死他。”
刑烛知道他本身就知道她和张凯的关系,解释了一句,“其实也不算是前任…才七天而已,我们加起来见的面还没有12个小时。”
褚尽几乎是瞬间开口,声音带着冰冷的冷嘲,尾音上挑,“怎么,十二个小时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