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情,在做决定之前会思考会权衡,但是促使她去做决定的时候,可能就是一瞬间。
刑烛从抽屉里找出了身份证,拍了正反面。
然后打开了那个她放在备忘录里一直没打开的网址,在上面如实填下了报名的信息。
【第18界全国设计师大赛江城分赛正在火热招募中,欢迎您的参与,报名已成功,祝您所想皆所得。】
报名成功的信息立刻出现在了信息里。
全国设计师大赛是国内设计师最快成长,也是最快出名的路途,虽然难度极高,但每年参赛者都数以万计,所以赛程拉的非常长。
今天其实是报名的最后一天,下一届开始是在后年。
刑烛原本想的是,后年再报名。这两年她会努力学习基础课程,后年报名的时候也会更加运筹帷幄。
她是这样想的,这样想也没错,很保险。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两年后她二十三岁了,设计师大赛的存在就是为了寻找有天赋的设计师,参赛年龄限制在二十二岁以下。所以,两年后她没办法参与了。
犹豫了这些天没报名,是因为她缺少了一点勇气。这么些年的空缺,她不确定她的天赋还和几年前一样强烈。这种孤注一掷的感觉,彻底打破了她奉行了几年的节能主义人生。
自我与外界间的巨墙訇塌后,代表她要去接受如果失败后刑秦刑霜的嘲讽,以及自我的否定。接受如果获胜后,她的自满高兴与或许会出现的虚荣。接受情绪的跌宕,人生的不再平静,不再麻木,不再无趣。反叛之前因为对人间事无力所竭力表现出的平静。
现在,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要冒险,要接受,不要逃避。
要平静接受用于争夺后的一切,而不是麻木的放弃。
刑烛把报名成功的信息截了个图,发给了褚尽和黎千。
似乎也没有更多的人值得分享了。
黎千回她的消息巨快,先是一连串的发了一大堆的感叹号,然后就是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刑烛!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学会服设了?你不是学的演电视剧吗?我还指望你以后爆火了之后给我签名呢!你怎么变了!!”
刑烛解释了一句,“我之前学的是导演,不是演员。”
“……好像是哦。”
“关于服装设计的,不是也和你说过。”
黎千沉默,沉默后,她嘻嘻嘻的笑了好几声,“哎呀,我今天见到了我高中时爱慕的男人,一时激动喝多了,现在脑子混混的,把这些搞混了而已啦!”
话音落下,她那边传来了一阵劝酒的声音,她叫了一声后和刑烛说,“我男人喊我喝酒了,我不和你说了。烛烛加油,我相信你的,你只要想做,没有什么不可以!!!”
这种声嘶力竭的嘶吼,有时候确实可以给人一种格外的振奋的感觉。
刑烛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在她挂断电话的时候,褚尽弹的微信语音也刚好弹了出来。
刑烛接通了电话,褚尽那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而后,才是他说话。
“报名了?”
刑烛嗯了一声,“你相信我吗。”
他像是在吸烟,那种烟雾吞吐的声音,她不能更熟悉。
刑烛没有指出来,等着他回复。
褚尽说,“有句话可以形容。”
“你说。”
褚尽低声说道,“怕你没翅膀只能当水里旱鸭,又怕你有翅膀又飞的太高。”
刑烛思索了两秒,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她深陷在沙发里,安全感裹着她。这安全感的来源可能是沙发,也有可能是他的话。
刑烛,“只要你乖,我就算飞到天涯海角,也会回来找你。”
褚尽淡淡的哼笑了一声。
对他而言,誓言通常只有在它说出来的那一瞬是可以相信的。
但是,只有这一瞬间就够了。
刑烛攥紧了手机,“要相信我。”
褚尽淡淡的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只让人觉得有点儿敷衍。
他扯开了话题,“怎么忽然想着去报名了,洗澡的时候忽然开窍了?”
“你还记得你那张全家福吗?”
褚尽没搞懂,和他那张全家福有什么关系,“你直说。”
“因为……”
话已经组织好落在了唇瓣,刑烛却停了下来。
她忽然觉得,这种事情似乎没什么好告诉褚尽的。这样说出来,不是在隐晦的告诉他,她初中的时候就开始暗恋他了吗。
刑烛说,“也没什么。”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褚尽并不打算善罢甘休。她既然开了个头,那就必然要说下去。
他的沉默像是一种无声的情绪,不像是冷战那么干巴巴,只为了争夺谁赢谁输。他像是沉默的难过,叫人觉得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情。
刑烛,“其实就是我忽然想起来,我很早之前就见过你了。”
几秒的沉默后。
褚尽,“……什么?”
电话那头的男人好像忽然情绪集中了起来,那口烟可能都还没吐出来,就迫切的说了这两个字。
刑烛低声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很早就认识你了。16中和2中的篮球赛,我看到你们学校拿了冠军,也看到你被所有人簇拥着。我当时挺羡慕你的。激起我去报名的,也就是那一个念头——与其心生羡慕,不如去做我所羡慕的人。”
褚尽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嗯了一声。
听不出什么激烈的情绪,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一样。
刑烛的心思也不在这件事上,她的多巴胺在脑海内无声沸腾,在做出了选择之后,她对生活短暂的燃起了另外一种希熠,有了另外一种看法。
连之前约定好的打电话到通宵,她也觉得可以暂时搁浅。今天晚上,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刑烛把她要做的事情和今晚鸽他的原委和他说了,才低声示娇嗔的开口,“那晚安啦,褚尽?”
听着耳畔她的声音,褚尽无声扯了扯唇角。
刑烛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知道,他那个时候其实很厌恶任何一场比赛形式的竞技。
为什么参加了那一场篮球赛,只是因为,他知道她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