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尽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浸了一场大雨的森林,透着一股新鲜的却又深邃的气息在其中。
“只是幻想,不想变成现实?”
刑烛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是我现在还太小了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担家庭的重任。”
话音落下,她又补了一句,“你也太年轻了,不是吗?”
褚尽收回视线,淡淡的嗯了一声,“是太小了,你今年才二十出头,我二十出头时候,因为一个决策性的失误,损失了一个巨大的项目。年纪太小,阅历不够,是非不分。”
“等下,我现在可没是非不分。我觉得我三十和二十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褚尽睨了她一眼,挑眉,“求生欲很强?”
刑烛哼了一声,“我这不是怕有些人又想多么,提前扫雷。”
褚尽没接话,像是在想些什么。
刑烛也陪着他这样出神的呆了一会儿,过了会儿她低声说,“我对婚姻的幻想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那个时候父母去哪儿都被称作一对璧人,连我都是他们爱情的美好结晶。我理所当然的开始幻想,我以后和一个什么样的人结婚,有一个什么样的孩子,我们每天是轰轰烈烈还是柴米油盐。后来我对其的幻想不复存在,但是我还是想有一个家。”
“不要有宠物,因为会掉毛我有鼻炎。只需要有你有我,想要孩子和孩子有缘分的时候要一个孩子,每年出去旅游两次,存款稳定,定期体检。每天都能睡八个小时,三餐定时吃。”
“差不多就这些了,是不是挺简单的听起来?但是感觉做起来还是会很难的。”
褚尽凝视着她温润白皙的侧脸,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心尖微动。
“都会实现的。”
刑烛朝着他笑了笑,“你应该比我更想要这样的生活才对。”
褚尽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她唇角亲了亲。他眼角有些看不出的暗红,他亲昵的在她眼尾也亲了亲。
“是,我比你更想。”
比她更想,和她有一个家。
只要有个家就够了。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刑烛把设计稿拿去顺丰寄给歌手外婆,因为就在楼下不远处,干脆也就不上门取件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面的设计稿,捉摸着最后是不是还要修一点细节。
抬头的时候,她忽然瞥到了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因为只是背影,她也看不太清楚,又觉得那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就干脆收回了视线。
她把快递寄出去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还在那个地方站着。
挺着一个稍稍凸起的小腹,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棉麻衣,看起来有种朴素的气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视线过于灼热,以至于那个人的视线也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刑烛拧了拧眉。
但是只是转瞬即逝之间,她很快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高阿姨。”
刑烛站在她的眼前淡淡的喊了一声。
高文在她出声的瞬间抬手拢了一下还不算是太显怀的肚子,脸上一闪而过的有种说不上来的什么表情,她今天没有涂抹任何的脂粉,有种苍白的可怜感。
她小声说,“烛烛,很抱歉打扰你了,我打电话你一直不接,我只能拜托人找到你的联系方式然后来找你了。”
手机刚好就在旁边,刑烛低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没有未接来电。
她嗯了一声,“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应该很紧急吧,不然也不会着急的逼在我家楼下。”
高文咬了咬唇,“是的,真的很紧急,在这里不是很方便说,我们去对面的那个咖啡店说吧。”
“你现在不能喝咖啡吧?”
“是啊,”高文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喝里面的白开水就好了。”
刑烛没再说些什么,朝着对岸的咖啡店走了过去。
开了个包间,在包间里面坐下后,刑烛把白开水撂到了高文的眼前,她也没喝咖啡,同样喝的白水。
刑烛开门见山的说,“我很好奇,我在京城没什么朋友知道我在这里住着,你是通过谁知道我在这儿的?”
高文说,“等我把我要说的事情说完,你就知道我找的是谁了。”
刑烛静静的喝了一口水。
高文从自己的包里面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刑烛。
“你请看看这个。”
刑烛觉得高文这一次来的态度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虽然都是伪善,但是之前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潜在。这一次,她像是已经没什么底气了一样。
她拿过这个单子看了一会儿,把单子放下的时候,她低声说,“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高文垂下了眼睛,嗯了一声。
“保不住了,明天我准备去医院把他处理掉。”
“……”
刑烛在这种事情上没什么可以发言的。
她不能给她什么经验,也不能安慰她,孩子现在也只是一个刚发育的胚胎,她也没必要和孩子共情。
也许是看出刑烛现在心底在想些什么,高文又说,“我准备后天和刑秦离婚。”
刑烛抬眼看了她一眼。
“孩子没了,他怪你?”
高文笑着摇了摇头,看起来一幅很凄惨的模样。
她躲避了这个话题,转而直白的说,“刑秦公司被收购的事情,你应该不知道吧?他当初来帝都我本身就不赞同,他非要打着为了霜霜学业的事情来,我只能勉强答应,就算我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没有经济大权,我也只能服从……
现在造成了这个结局,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没了孩子,霜霜前途也没了,刑秦也不爱我,现在可能连钱也没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逆转这个危机。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和他离婚了。大家都是女人,你应该也是可以理解我的吧。”
刑烛垂眸晃了晃杯子里的水,“你来这里就是让我理解你的?”
“我还想和你和解。”
刑烛细不可查的勾了勾眼角,她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玻璃和玻璃的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说,“你不用试探了,我直接告诉你吧,刑秦不会翻身了,你选择打胎离婚,不用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