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残酷 下

城头上。

曹彬王珏等人皆披甲佩剑而站立，目光冷然，死死地看着城外，正在一步步的靠近的黄巾军将士。

“他们有攻城器械？”

这一点曹彬比较意外。

黄巾军优势是人多，但是缺点很明显，一个是后勤不足，另外一个就是器械不够，黄巾军打仗，很多时候都是野外交战，要么就守城战。

攻城战一般情况之下，他们大多时候都是用人命来堆积出来的。

黄巾军因为后勤不足，也没有稳定的后勤供应，所以属于流寇行列，除了粮食之外，他们最缺的就是这种造价不菲，必须要集结不少工匠才能做出来的攻城器械。

所谓的攻城器械，包括撞城车，投石机，大型床弩，井阑车，和最普通的云梯……

除了云梯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之外。

其余的攻城器械都需要一定的技术支持，不然哪怕有材料，有人，也很难制造出来了。

“应该没有撞城车，但是我看到了井阑车，他们的井阑起码有三丈高，足以可以平我们的城头，很有威胁力！”

王珏阴沉的说道：“按道理以黄巾贼来说，他们很难制造出这些井阑车的，天下工匠大部分被世家门阀垄断了，即使有，也是投靠了朝廷，虽说士农工商，可一般工匠有手艺，即使是世道动乱，也会被很多野心勃勃的世家门阀所圈养起来，少有从贼的，这些井阑车，一看就不是随便造出来的，以他们的能耐，应该是没有这本事的，就是不知道谁在他们背后支持他们！”

“是谁，还不明显吗！”

曹彬幽沉的说道。

袁氏做的也太出格了，还真以为他们袁氏天下无敌了。

王珏沉默了半响，寒门出身的他，对天下世家都有些敌对的情绪，可作为一个读书人，他也不得不承认，四世三公的袁氏，是一个值得让人敬重的世家，毕竟当一世三公容易，可想要四世三公，那足以证明袁氏家风传承的厉害。

“不管他们背后是谁，如今他们既然有井阑车支持，肯定不会继续等下去了，他们会攻城的！”

王珏环视一眼，问：“许褚壮士呢？”

许褚不是官方的身份，即使王珏对他都要客客气气的，毕竟如今的谯县，能有一个悍将存在，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他去备战了！”

曹彬说道：“今日城上指挥，我四叔来主持，我四叔虽不算是什么大将，但是也曾经上过战场的，一身武艺不凡，挡住他们应该问题不大！”

王珏狐疑的看了一眼曹彬，这时候许褚不在，必然有更重要的事情，他不怀疑曹彬死保谯县的决心，毕竟谯县要是更被黄巾贼给攻破了，首当其冲的反而不是县衙，而是城中那些豪门大户。

黄巾贼是流寇，是以一群普通泥腿子，农民，佃户，等等这个社会阶层最低的一群人形成的他们的最不爽的就是那些世家门阀豪门大户。

但凡黄巾军攻打一座县城，必把一座县城的豪门大户祸害的不轻，一些有坞堡有府兵能守住的还好，但是其他的一些普通的乡绅豪族，大多都是被烧杀抢掠的。

所以世家门阀，乡绅豪族，和黄巾军那是天生不对付的立场。

可这时候作为全县最大的武力值，能震慑大军存在的许褚居然消失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他沉思了半响，突然问：“传闻的当年曹孟德曾大型土木，在曹氏修建了一条运兵道，就是以防有一天谯县被围，曹氏被围的局面，不知道这个传言，是真还是假的？”

曹操在谯县也是一个传奇。

王珏这个县丞，对他也颇为敬佩，他对曹氏很多人都不爽，但是对曹操，心中那是存在敬佩的，特别是当年曹操在雒阳京都做的事情。

设五色棒，为维大汉法度，无惧如日中天的宦官，直接把宦官蹇硕的叔父给打杀了，这事情多少能让无数的寒门子弟对这位宦官之后颇有几分认同。

曹操几番起落，曾也罢官归乡，他曾在谯县内外都一些布置，一般人不知道，但是作为县丞的王珏本来就对曹操有几分关注，所以知道一些内幕。

“王县丞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曹彬面色微微一边。

王珏看他这脸色，便笑了起来了：“看来这传言不假，若有运兵道，此运兵道必是通往城外某地，这时候城外黄巾军的注意力都放在城中了，若有奇兵从侧翼杀出，必然能杀他们一个军阵崩溃……”

“城外黄巾，最少有一万五千兵力，而我们城中兵力，我们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五百人左右，十倍之兵，守城艰难，黄巾贼虽乃乌合之众，但是多年下来了，多少还是有些战斗力的，如今的黄巾余孽之中，大部分都是当年参与过黄巾起义的乱贼，历经大战，颇为不凡，如果死守，早晚一天会守不住的！”

曹彬倒是没有继续否认，这时候他和王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低沉的说道：“不过能不能城，还要看我们城头能不能比他们的主力吸引进来，不然即使有奇兵突出，可以目前的兵力，也很难击溃他们！”

“咚咚咚咚！！！！！！”

就在这时候，城外的攻城信号，一声重叠着一声的擂鼓声开始响起来了。

城外，黄巾渠帅刘辟，骑在大马之上，目光看着城头，脸色有一抹阴鸷，他冷沉的下令：”传令下去，命令王字营，赵字营立刻发动进攻，另外投石机和弓弩手掩护他们！“

他拔剑而出，向着前面，冷喝一声：“先登城头者，赏赐万金，封渠帅，破城之后，财帛美人任其取之！”

“杀！”

他一声喊杀，黄巾迅速的进攻起来了。

“杀！”

“杀！”

黄巾军在几年前的确是乌合之众，并没有太多作战经验，但是经过了战争的洗礼之后，那些泥腿子都已经成长起来了，如今的黄巾军，还是有不少战斗力的。

轰轰轰！！！！！

城外的投石机虽然准头不咋地，但是声势还是浩浩荡荡的，而且有几颗石弹还是落在了城墙上，让城墙有些晃动起来了。

“进攻！”

“架云梯！”

“上！”

黄巾军作战也很有章法，远攻掩护，然后近攻迅速的靠上。

“上滚木！”

“准备热油！”

“阻止城中民夫，搬运石头上来了，砸死这些黄巾贼！”

城头上，主力是曹氏和夏侯氏的府兵，曹氏和夏侯氏的府兵其中不少老兵都是上过战场，当年是随着曹操出战黄巾的老卒。

所以他们应对的非常迅速。

……………………

曹昂上城头的时候，正是这一场攻防大战拉开的时候。

咻！

乱战之中，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把距离曹昂不到五步的一个曹氏子弟穿了一个透心凉，他直勾勾的躺下去了。

眼睛还在瞪大。

曹昂吓的有些蹲下，他斜睨的看着这个曹氏子弟，他认识此人，曹氏族人，没有名字，因为家里派第七，大部分人都叫他曹老七。

一个活生生的性命。

就这么消失了。

他有些懵了。

即使他一再告诫自己。

这是乱世。

他要面对的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可当他看到活生生的一条命，昨天还在和自己吹牛打屁的一个人，就这么倒下了，死在微不足道的乱战之中，死在了一场不会被人记录在历史上，一场无关重要的普通战争之中。

这一刻，曹昂真真正正的感受到，这个时代从残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