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这边。”
农学员对身后的二人挥了挥手。
塔拉夏和诺奇秋跟了上去。
一人拉着一条升降梯一样的绿色藤蔓。
“到了,”农学员推开一扇栅栏,“这里就是变身果实的种植区,不过,要小心,不同的果实不在同一个区域,如果让它们看见你们带着两种以上的果实可能会尖叫。”
恶魔果实顶着两个黑色的弯弯曲曲的角,裂开血红色的大嘴笑。
小丑果实红彤彤的,看起来像个苹果,实际上,黄色袖子绿色帽子的小丑就在里面。
它总喜欢出其不意。
稻草人果实通体漆黄,戴着稻草帽子的稻草人捆着十字架在后背上直挺挺立在表面。
稻草人的围巾和衣服颜色可能有所不同。
砰的一声,一颗小丑果实从树上落下来,没等被接住,它就自己炸开一团黄澄澄的烟雾,消失了。
农学员解释说:“小丑都喜欢变戏法。”
另一颗果实落下来,飘得仿佛一片叶子。
农学员说:“它在假装自己只是一片羽毛,别揭穿它。”
又是嘭的一声,一颗还挂在树枝上的绿油油的果实,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丑玩偶。
农学员垫着脚伸手把它摘下来,小丑玩偶变成一个红色小气球破开了。
农学员就有点站不稳,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暗地里踢了一脚高脚架。
塔拉夏和诺奇秋坐在一边,看着他。
农学员掉了下去。
红色的小丑将农学员接住,农学员扯住小丑的三角帽,小丑哎呀呀叫了起来。
诺奇秋笑道:“魔王大人,这种时候还要继续玩下去吗?”
农学员哼了一声,几步走过来,坐在了塔拉夏边上,伸手搭在塔拉夏的肩上。
魔王问:“你怎么看出来了?”
诺奇秋笑道:“魔王大人没有特意掩饰。”
魔王问:“你不问我为什么过来?”
诺奇秋摇了摇头:“我是来找果子的。”
魔王点了点头:“这小子是我的信徒,我寻思最近没看见你们,过来玩玩。”
他说着,表情有点愁眉苦脸。
诺奇秋问:“怎么了?”
魔王说:“莫腊农有一个任务,我觉得他不太可能全身而退,要是他受了伤,我就得找别人过来跟你们玩了。”
诺奇秋明白了:“我们可以帮忙。”
魔王笑道:“那就好,我先走了。”
他拍了拍塔拉夏的肩,收回手,站在树下。
莫腊农略一晃神看向树上看见满树的果实,意识到魔王已经离开了转头寻找塔拉夏和诺奇秋。
他走过来。
“果实已经拿到了吗?”
“是的。”
“那真是太好了,”莫腊农说,“我有件事想摆脱你们帮忙。”
诺奇秋笑道:“好啊。”
圣维拉给莫腊农分配了一个参加画展的外出任务。
时间卡在文艺汇演之前,学分不低。
诺奇秋和塔拉夏就接了。
二人进入画展,没走多远,一个文弱狂热的中年男人自称画家,背着手出现在他们身边,他将二人都看了看,忽然提出可以给二人当绘画老师。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拒绝。
画家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笑了笑说:“你们不会吃亏的。”
他说着就带着二人在路上闲逛起来,从第一幅画说到最后,每一个场景都能说出来历,滔滔不绝。
直到外面黄昏即将沉没,夜色一点点深沉。
画家住了口,意犹未尽对二人似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路上,画展没有第四个人,而通过观察,画家似乎对直面人群有些腼腆。
他对二人提出邀请:“你们可以跟我回家,现在太晚了,外出远行都不太安全。”
二人点了点头。
画家带着二人到了自己的城堡之内。
这似乎是个年代久远的古堡,处处充满着历史韵味。
画家引以为傲,十分自豪对二人介绍自己家的各种摆设器具和格局布置。
夜深了,一个女人突然出现。
她看起来还年轻,又带着成□□人的味道,穿着一身礼仪周全的绿色连衣裙,款款走来。
画家介绍说:“这是我的妻子。”
二人见礼。
画家的妻子很是温柔可亲,对二人都笑了笑,表示招待不周。
两个人凑在一起,十分亲密,感情很好,二人就礼貌拉开了一点距离。
画家转头找他们,对二人招了招手:“过来过来,别离得太远,万一走散了就不好找了。”
直到深夜,画家才恋恋不舍对二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去休息了。
他给了两个房间,为了安全起见,二人进入同一个房间,喝了两管清醒药剂,练习传音术。
塔拉夏:“你会绘画吗?”
诺奇秋:“不会。”
塔拉夏:“你的绘画天赋怎么样?”
诺奇秋:“我觉得不太行。”
塔拉夏:“你的东西有画具吗?”
诺奇秋:“……我觉得没有。”
天渐渐亮了。
画家妻子过来敲门。
她说:“我的丈夫昨晚熬夜画画,今天起不来了,我带你们去餐厅吃了早餐,他就会醒过来的。”
二人于是跟她去了。
她将二人看了看笑道:“你们关系很好。”
这话说得阴森森的,但她笑得很无害。
二人都没有说话。
画家妻子转身走了。
早餐后,画家睡眼惺忪出来了,示意他们跟上,到了一个阶梯教室一样的大房间。
这里已经坐了许多男男女女正守着画板准备上课。
画家让二人也入座,就坐在窗户边上最前面靠应该是讲台的位置。
他开始讲课。
肌肉、骨骼、解剖和举例。
一共七天,课程由浅入深,从语言讲解到亲手绘画。
每天的课程进行之中,房间外总会传出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画家每次都从可以忍耐到不耐烦。
课程即将结束的时候,他总是背着手,在教室里走来走去,踱步的声音不大不小,某些时候总会正好和外面传来的声音契合成同一个调子,哒、哒、哒。
一到这种时候,画家就显得格外暴躁,他恨不得跳起来将某一块贴好的墙砖挖一个窟窿。
所以每天课程结束之后,画家都会对学生说一句话:“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明天上课的教室会搬到下一层去,你们不要走错路。”
学生们点头回答是。
画家才满意点点头,转身离开。
教室房间的窗户就从一开始的阳光充足到了不见天日的地步。
学生们都没有异议,他们好像早就习惯了画家的想法和要求。
画家从上午上课直到深夜,离开的脚步声和钟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合在一起,仿佛刚才只是飘出去一只鬼魂,学生们的脸色都灰白,低着头垂着眼,精疲力尽结束一天,收拾东西之后,同样陆陆续续起身离开,没人多说话。
塔拉夏和诺奇秋也不例外。
但出了教室,人群就分散,二人很容易就忽视了其他人,而其他人也正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
有时候,他们就像这古堡的幽灵,生前在此学习,死后依旧在此。
第七天,画家怒气冲冲大踏步在教室里走来走去。
一个学生一不小心画错了一条线,画家立刻走了过去,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将那幅画看了一遍,就在看起来即将破口大骂的时候,他抄起那个半人高的架子,嘭嘭嘭三下对着学生砸了下去。
学生被砸得血肉模糊,即使这样也不敢擅自动弹,咬着牙躺在地上,弯曲着身体,想伸手捂住脸又没有完全挡住,想低头将上半身蜷缩在内里以后背抵抗击打,然而不能。
他被打断了脊柱,气息奄奄颤抖了一次,画家用更加猛烈的击打教训他。
他就以这样僵硬又古怪奇异的姿态死去了。
画家哼了一声,将手里的架子原模原样放好,架子发出嘭的一声。
尸体也紧跟着发出了嘭的一声。
众人都看见了那具尸体的迅速异变。
画家似乎没有注意,漫不经心转身走到了教室前方。
当画家转过身来,面向学生的时候,那具尸体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伸展着自己的肢体。
那会让人联想到夜色的深沉,野狗的狂吠。
血肉的缝隙之间生长出了黑色的甲壳,甲壳表面又生长出了湿润的苔藓。
獠牙从细碎的口齿弯曲,尖锐的指甲从模糊的十指血肉中重新生长。
呼吸间传出的温热的腥臭气味令人难以忍受,一阵恶心在体内翻涌。
那是大多数外出的人类都会熟悉的气息。
只是众人的脸色都渐渐难看起来,那点隐约的熟悉没有得到重视。
那些令人头疼的教室外的声音又来了。
听起来像某种生物的古怪脚步声,但是没有任何一种普遍存在的生物应该那样行走。
昆虫的鸣叫此起彼伏,然而没有哪一种昆虫的叫声可能如同其他各种各样不同时期出现的昆虫凑在一起开大合唱似的怪叫声。
血肉撕扯的声音,争抢猎物的声音……
画家总会如此对学生们描述自己曾在不能提出具体名字的地方看见的场景中可能存在的东西。
尽管从没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