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你们怎么能高空抛物呢？！”

噔噔噔，噔噔噔，嘭嘭嘭。

红色高跟鞋在楼梯踩了风火轮似的飞了上来。

身穿红色连衣裙的中年妇人攥着拳头往门上敲。

“你们有本事丢东西，有本事开门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家里！出来！”

喊了大半天，门里一点声音没有，妇人终于泄气了，气喘吁吁累得满头大汗，眯着眼睛踩着楼梯回家去了。

她边走边在嘴里骂骂咧咧：“什么东西，不要脸的玩意儿，大白天就往外头乱丢东西。呸！活该去死，没钱的穷鬼只配住闹鬼的房子，去死！”

砰的一声关门声，没一会就是巨大的重物坠落声。

塔拉夏坐在阳台，感觉好像地震了，转头往外看，看见一具肥硕的女尸在地上变成了肉酱。

诺奇秋走过来坐下，看了一眼问：“几楼的？”

塔拉夏摇了摇头：“不知道。”

诺奇秋递给他一本书：“打发时间。”

塔拉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叹气。

诺奇秋苦中作乐笑道：“开不了，这里不适合这种东西。”

塔拉夏打开书翻了一眼。

“论尸体的适应性？”

“比如，”诺奇秋顿了顿，“楼下那个？”

塔拉夏看下去，尸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呸了一口，再次躺下去。

路上几乎没有人。

塔拉夏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那种尸体就很适合这本书的讲述。”

诺奇秋挑了挑眉：“不知道能不能带回去。”

塔拉夏叹气：“大概不能。”

阳光渐渐移动，塔拉夏的表情难看起来。

诺奇秋喊了他好几次：“怎么了？”

塔拉夏蹙着眉，看着他，转头先往外看了看，才说：“我听见了恶意的窃窃私语。”

诺奇秋也往外看了一圈，蹙着眉说：“我没有听见，不过，他们确实不像在说什么好话。”

外面一圈的居民窗户都亮着，里面的人黑影似的晃动，一动不动的黑影就是隔着玻璃，一眨不眨盯着他们这间屋子的人。

诺奇秋站起身来，往室内走了一步，看向塔拉夏问：“快到中午了，要不，我们出去转一转，外面这个时候应该有小吃摊开张？”

塔拉夏站了起来，眼前某一瞬间一片黑暗，身体感到了眩晕。

诺奇秋拉住他问：“没事吧？”

他的声音很低，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塔拉夏当时几乎没有听见，他一直都睁着眼。

好一会，塔拉夏才笑道：“没事。”

不，他听见了更大声的窃窃私语。

他们在说话。

他们在指责。

他们在辱骂。

真是令人火大。

想……杀了他们。

塔拉夏的脸色更白了，在离开阳光之后。

二人开了门，门外经过了一个低着头的粉色连衣裙中年女人，手里牵着一个同款粉色连衣裙小女孩，发现他们开了门，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门牌号，发现确实是那间凶名远播的房间，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两个人，又有点膈应，怕自己沾染上什么霉运。

女人的脚步加快了，女孩差点没跟上，被扯了一个踉跄，她们站在隔壁门口，准备开门。

女人掏钥匙的手忽然一顿，看向塔拉夏，塔拉夏转过头来，女人将手里的袋子看了看，将二人都喊住了：“你们先别走，是不是这间屋子的住客？我也住在这层楼，以后就是邻居了，我买了一些小零食，你们要是不嫌弃，今天中午可以先垫垫肚子。”

诺奇秋也转过身来。

塔拉夏就只站在边上，侧耳细听那些讨厌的声音。

他们喊：“活该你去死。”

那些不知来路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喊这种句子。

那边诺奇秋和女人说了两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错，连小女孩都是喜笑颜开的样子。

塔拉夏的目光就落在角落，并不看人，怔怔发呆。

诺奇秋转过身来，女人面带笑意开了门，手里轻了不少，似乎心情还不错。

塔拉夏看着诺奇秋，诺奇秋拉住他的手说：“她送了我们一袋子砂糖橘和两份凉面。”

塔拉夏没说话，诺奇秋拉着他回到了屋内：“今天中午可以暂时不下去。”

塔拉夏也没有出声。

他只是顺手关了门，跟着诺奇秋坐在了沙发边上，目光落在了茶几上。

一阵并不尖锐的高频率鸣叫响了起来，刚开始，塔拉夏怀疑，那声音来自某些机器，这是有可能的，但是，他没有找到。

这里没有那种机器。

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塔拉夏没有找到来源。

他的目光落在茶几上，那种让人晕晕乎乎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诺奇秋拆开口袋，打了一盆水洗了手拧了帕子，去厨房拿了餐具，再次坐在塔拉夏身边。

他将塔拉夏的脸色看了看问：“怎么了？”

塔拉夏慢吞吞看向他，笑了笑，问：“你没听见吗？”

诺奇秋摇了摇头。

塔拉夏又笑了笑：“没事啊。”

他的目光落回去，慢吞吞说：“那肯定是我听错了。”

不，我没有听错。

我绝对没有听错！

就是有那些声音！

杀了他们就好了。

诺奇秋递给他一块湿帕子，塔拉夏不是很想动手，他现在全身上下都泛着一股懒洋洋的劲头，好像一只放了很久的毛豆腐，又像死了大半天都没自己反应过来的考拉，以为自己又要睡着的样子。

诺奇秋给他擦了擦手，将筷子递给他问：“你没胃口吗？”

诺奇秋小声补充说：“如果不喜欢，也可以不吃。”

他看起来并不讨厌这种食物。

塔拉夏笑了笑：“没有。”

他将筷子握住，喉头涌起一股哽咽的感觉，如鲠在喉，不上不下。

诺奇秋看着他。

塔拉夏将那碗面看了很久，把筷子放下，看向诺奇秋说：“你替我一起吃了吧？”

诺奇秋似乎没有受到影响，但他也放下了筷子，摇了摇头说：“你不喜欢，算了。”

塔拉夏笑了笑问：“你的意思是，我喜欢，你就会替我吗？”

诺奇秋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他望着塔拉夏，蹙着眉说：“你看起来不太好。”

塔拉夏知道。

诺奇秋看了他好一阵又说：“不如我们回去，这个任务不能完成换一个就是了。”

塔拉夏的眼神就渐渐变了，他耷拉着眼睛，似乎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表情就是面无表情的时候再加上一点冷笑的样子。

“不，”塔拉夏说，“我觉得很好。”

我觉得要死了。

诺奇秋问：“真的吗？”

塔拉夏笑了笑说：“真的。”

诺奇秋勉强笑了笑，即使这种样子，他看起来也比塔拉夏温和多了。

“时候不早了，”诺奇秋问，“不如，你去休息一会，好不好？”

塔拉夏垂着眼睛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游魂似的飘进了自己的卧室，诺奇秋站在门口，塔拉夏看向他，诺奇秋略一犹豫问：“我可以进来吗？”

塔拉夏坐在床边上，点了点头，诺奇秋关上门，看向窗帘问：“你睡得着吗？”

塔拉夏说：“不知道。”

诺奇秋问：“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塔拉夏呼吸一顿，摇了摇头。

诺奇秋点了点头：“那好，要是有什么事，尽快喊我，我会过来的。”

塔拉夏看着他走出去，笑道：“要是我锁了门，你会开锁吗？”

诺奇秋转身看他问：“如果我弄坏了门，你就会不高兴吗？”

塔拉夏面无表情回答道：“是啊。”

诺奇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弄坏这扇门的。”

他问：“你真的没事吗？”

塔拉夏蹙着眉问：“你烦不烦？”

烦死了！

诺奇秋关上了门：“你好好休息。”

塔拉夏望着门，闭上眼睛，许许多多的声音冲进脑海。

楼下有人在说话。

他听不清楚那些声音究竟在说什么。

但毫无疑问，塔拉夏能清清楚楚听见他们的声音从远处飘到耳中。

他躺在床上，他头晕目眩，他爬起来，靠在床头，脸色惨白，如风中烛火。

诺奇秋敲了敲门，塔拉夏不想说话，诺奇秋等了一会，他说：“不好意思，我要开门了。”

他没有撞开，也不是用钥匙，塔拉夏并没特意去锁门。

诺奇秋就这么进来了。

他关上门，走了过来，蹲在塔拉夏床边，塔拉夏连眼珠子都不想转动。

诺奇秋问：“我能坐在这里吗？”

塔拉夏不理他。

诺奇秋就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塔拉夏望着对面的墙发呆，天色渐渐黑了，有人敲门，诺奇秋起身出去，塔拉夏忽然问：“你听见了吗？”

他的声音很小。

诺奇秋顿住脚步，转身看他。

塔拉夏抬眼，四目相对。

诺奇秋看见了久违的塔拉夏，之前，塔拉夏只有情绪低落或者经历不高兴的事情之后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圣维拉很多人都以为诺奇秋和塔拉夏亲近只是因为塔拉夏从来没对他露出凶狠又充满攻击性的一面，并不是那样。

塔拉夏会在其他人面前尽量压制，但私下相处，他对此毫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