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云曦瑶闻言当即站起身,蹙眉道:“她不是说去找东西吗?”
“也许,她从一开始就抱着不想活的念头,”容琅想到了黄婉儿之前的表现,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救她。”
清荷苑,黄婉儿的院子。
这清荷苑正如其名,进去没走几步道便看见有一方池塘,内里是层层荷叶,夹杂着瓣瓣莲花,于凉风中轻摇慢晃。
而此时的清荷苑不复往日的宁静,丫鬟小厮来来回回,步履匆忙,一个个神色慌张,像是大祸临头。
而进了黄婉儿的居室,便可见一众人站在不远处,床前的帷幔紧闭,有蓄着白髯的老大夫在床前,为帷幔里的姑娘把着脉,时而皱眉,时而松开,面上神色复杂,周围人看着心神不定,也跟着呼吸起伏。
“怎么样?”伯爵实在是熬不住,忍不住凑上前去问那个看起来老神在在的大夫,满眼都是焦灼。
“此女虽说是溺水,但还好救得及时,于性命上倒无大碍。”老大夫缓缓道,随即吹胡子瞪眼道,“不过你们是怎么照顾一个小丫头的?老夫适才把脉,此女年岁不大却已流过一个孩子,体虚得很!”
“这……”伯爵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他都不知道婉儿竟还有过身子!不用说,定是那安玉弄的!
“以后要好好调养,不然以后怀不了孩子受夫家的轻视,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们!”老大夫一看就知道这父亲也是个糊涂的,连这等大事都不清楚,他冷哼了一声,也只得提醒。
“一定一定。”伯爵赶紧点头,心下却想着,都怪自己从前只顾着钻营,连婉儿受了这么大的罪都不知道。
以后也不知道她还想不想嫁人,不过他也想通了,即便是她不愿意也无事,反正他们伯爵府家财万贯,哪怕是婉儿一辈子不嫁人都没事。
偌大个伯爵府还养不起一个小姑娘了?
云曦瑶不知道这位伯爵的内心想法,她一听老大夫说黄婉儿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两手向后撑着桌子,打算歇一会儿,却不料摸到的手感不像是桌子的纹理,却像是……纸?
云曦瑶皱眉,一转身向后看去,十分讶异地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张满是墨迹的纸!
“叮——恭喜宿主发现重要线索:黄琬儿的信。奖励积分200分!恭喜宿主开启隐藏彩蛋,完成后会有丰厚奖品昂~”久违的001的声音突然在云曦瑶耳边响起。
云曦瑶还没仔细看便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她有些懵:这案子还没完?所以她之前的隐约怪异感是真的?
她这是什么神奇的第六感!
云曦瑶大喜之下赶紧浏览这封信,其上墨迹未干,看样子是黄婉儿刚刚落水之前才写的,字迹有些许的潦草,但能看出她是练过书法的,一手簪花小楷十分赏心悦目。
云曦瑶很快一目十行地看完,神色有些复杂。
这信上说,黄婉儿她的确是不想接着活了,她一切都想起来了,遭遇了这样的事,她觉得自己已经脏了,以后也不会有人家要她了,最重要的是,她已经丧失了嫁人的想法,更何况她还杀了人。
即便将这件事捅到圣上那里,真相大白,是安玉无礼在先,那也无济于事,大家会同情她,会斥责安玉,但没有人愿意接受她,流言蜚语都会让她生不如死,那时活着,倒不如死了。
这是信上的一大块内容,包括黄婉儿的心路历程、对父亲的愧疚等。
云曦瑶同情这个时代的女子,觉得黄婉儿的遭遇放到谁身上都是难以接受的。
可她并不认同这种寻死觅活的做法。
放弃很容易,但坚持却很难。
云曦瑶摇了摇头,有些慨叹,接着往下看。黄婉儿在最后突然提了一句跟案子相关的事:
她现在想起了一切,虽说她当初分裂了另一个人格,这个人格看着冷漠暴戾,却根本不具备杀人的勇气,本质上还是个姑娘。
最重要的是,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又怎么会懂得用火镰,也就是现在常说的白磷这种东西来杀人的?先不说她从哪弄到的白磷,且说她对白磷能够杀人的这种特性又能了解多少?
要知道在古代,白磷常生于白骨之上,她一个娇养着长大的小姐,又怎么会见到这种恐怖的东西呢?
黄婉儿想起她是被人怂恿的,那人巧舌如簧,舌灿莲花,言语中自有一番鼓动性,她分裂出的另一个人格是个直率的,换句话说就是没什么心眼,晕晕乎乎地就带得义愤填膺,甚至不惜亲手杀人。
甚至连杀人的方案、白磷都是那个人提供的。
而那个人却抽身事外,像是从头至尾根本没有怎么参与。
而这个人就是芍药。
“竟然是这样。”云曦瑶恍然大悟。
难怪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原来是因为黄婉儿根本不具备用白磷杀人的条件!
而黄婉儿最后之所以要写这封信,就是因为她也觉得自己被芍药给骗了,她双手沾了血,可那始作俑者却逍遥法外,黄婉儿自然不会甘心。
就算是死,她也得拉上个垫背的不是?
“容琅,裴大人你们快看这封信!”云曦瑶看完之后,拉上了容琅与裴桓二人,有重要线索自然是得队内分享。
“嘶——这么说,这芍药没准是整个案子的始作俑者?”容琅很快看完整封信件,他有些头疼:
这一个世子自燃案到底要牵扯出多少人?
“可她作为一个侍女,火镰这种东西她怎么会清楚?又是从何得来?”裴桓皱眉,“还有她这么怂恿一个世家小姐去杀她的未来夫君……她怎么就知道一定会成功?”
“这些只有见到她才能知道了。”云曦瑶叹了口气,“现在只能说这位芍药姑娘身上的嫌疑不小,黄婉儿当时是报着必死的心去写这个信的,这相当于是她的遗书。”
“在遗书上,她总不会造假。”
“那走吧,再去会会这位神秘的芍药姑娘呗。”容琅伸了个懒腰,挑了挑眉道。
云曦瑶与容琅自然同意,黄婉儿没什么大碍,但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他们在这也不过是干等着,还不如去找芍药姑娘了解情况。
于是三人跟伯爵请了辞,便出发,再登安国公府。
一路马不停蹄回到安国公府,三人再一次受到了安国公的扫榻相迎,寒暄一阵后,云曦瑶直奔主题,想要去见见芍药姑娘。
安国公虽说不太理解,但还是很配合,让下人将他们带到安世子的居室,很快,娉娉婷婷的芍药姑娘被叫了过来。
芍药冲三人微微福了福身子,行了个礼,有些不解:
“殿下,您不是不久之前才离开的吗?怎的如今又将奴婢给叫了过来……”
“芍药姑娘,都问过一次话了,客套的就不说了,我直接奔入主题吧。”云曦瑶打了个直球:
“你是不是曾经给了黄婉儿火镰?”
芍药一怔,面上一派无辜之色:
“火镰……还有婉儿小姐……这跟奴婢有什么关系?奴婢怎的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芍药,本官奉劝你想清楚了再说,”裴桓出声道,语带冷意,“我们已经找到了安玉的密室,也找到了黄婉儿,她对于一切罪行供认不讳。”
“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罢裴桓将那封信在芍药面前展示了一番,接着道,“落水前,黄婉儿已经道出了你蛊惑她杀人的事情,就凭这一点,我们就可以将你抓起来!”
“落水?”芍药一愣,“婉儿她……死了?”
“没死,救得及时,还活着。”容琅回道。
芍药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接着她抬头,意味不明道:“殿下,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还问奴婢做什么?”
“不错,用火镰杀人的确是我出的主意。”
“你怎么会知道火镰能够杀人?又是从哪弄到的?这似乎并不算是很常见的东西吧?”云曦瑶紧紧盯着芍药的眼睛,问道。
“还有,你怎么会说邻国的话?”容琅皱眉,眼底有些冷意。
这是他从黄婉儿的信上看到的,托她那个钻营经商的父亲的福,她也曾听过几次他父亲跟邻国人讲他们国家的话,好奇之下还学了几句,知道一些日常的邻国话怎么说。
因此,当芍药为她唱不知名的歌谣小调之时,她很敏感地听出了这是邻国歌谣,里面的词都是邻国话。
很明显,天盛与邻国的话呈不同的体系,有心人一听就能分辨出不同。
而黄婉儿之所以能听到,是因为她之前有过一次流了太多的血,那个时候她还不懂得顺从,总是因为反抗而被关到小密室里,与同样被关进来的芍药相依为命。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两个人很快成了同盟,熬不过去的时候就聊聊天,缓解伤痛。
后来有一次,她流了很多血,半昏半醒之间,她隐隐约约听见芍药在哼歌。
听词像是邻国话。
“原来她当时没昏过去啊……”芍药感慨,“亏我还以为她要死了,给她唱往生曲呢。”
说完,芍药看着面前的容琅,突然上前几步,凑到容琅耳边,用邻国话悄声说:
“二殿下,在天盛待得还好吗?”
正在容琅愣神之间,芍药微微一笑,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狠狠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