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娘娘肚子里的孩子……阿娇知道,刘彻嘛!这几年里,她在没有刘彻的世界里过得非常轻松,可她并非对刘彻的娘亲——王娡娘娘毫无关注。
因此,王娡一爆出怀孕的消息,她就知道了。
算算日子倒推回去,也能知道王娡大概是什么时间怀上的刘彻。
刘彻的生辰是七月十四嘛。
皇帝的车驾停在云光殿外。阿娇本想踩着车凳下车,却被大舅舅抱起来径直穿过墙垣,走进宫室内。守门的宫人撩开幔帐,跪下行礼。
刘启:“起来回话。你们娘娘在哪?”
宫人连忙站起来,开口道:“娘娘在屋内织纱。”
阿娇常听宫里人说起王娘娘简朴、勤劳的名声,全都不是没有来由的。不只现在云光殿里放着纺车,王娘娘成为皇后也没把纺车丢掉。宫里纺织才能超过她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不过,她做太后时,就再没有碰过纺车了。
据阿娇所知,王娡的真实爱好是听戏听曲。纺纱什么的……呵呵,不是爱好,只能算是工作。
阿娇:“舅舅,我要自己走路。”
刘启把她放下来,见屋内正在纺线的王娡要站起来,连忙道:“不用多礼。皃姁也在啊!你也坐下。”
王皃姁是王娡的亲妹妹,长得非常的美丽。想比王娡清丽的脸庞,温婉的气质,王皃姁的五官立体而深邃,面部线条棱角分明,气质美艳。
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带来极强的视觉冲击感。
现代的浓颜系美女,说的就是她了。
这不是阿娇第一次见到小王娘娘,却依旧惊艳。
刘启坐在两位美人的对面,拉过阿娇:“过来叫人。”
阿娇:你真的好像过年过节带着孩子走亲戚串门的家长哦。
阿娇还是乖乖的叫人了。
刘启提议:“你要不要摸一摸王娘娘的肚子?你虽然还看不到小弟弟长什么样子,但他会动,也许会隔着肚皮触碰你的手也不一定。”
刚知道王娡怀上孩子,刘启便高兴不已。自从九子刘胜出生之后,后宫里只有两名女儿降生,算起来也有四五年没有喜讯传出来了。这又是他登上帝位之后,第一个有孕的妃子。意义不同凡响。
有一天刘启歇在云光殿内,王娡半夜醒过来,告诉他梦到有一轮金灿灿的太阳落进腹中。
这是吉梦,刘启更加高兴。
不过,一个梦而已,肯定没有敖神官定论的福泽深厚之人神异。
刘启很看重还没出生的儿子,希望他能和阿娇多亲近——沾点福运。这不是最重要的,他带阿娇过来,还因为这孩子长到三岁多还没有见过怀孕的妇人……小孩子要多接触新鲜的事物,才能更聪明更有智慧。
然而,阿娇不感兴趣。
谁要摸刘彻啊?
她摇头,“我不要。舅舅,我想出去玩。”
刘启并不勉强她,“去吧。你们看着小翁主,不能让她靠近水。”
云光殿后是有一片湖水的,最好的景致要在水榭里才能看到。这就是不准她去水榭的意思!
阿娇回头看舅舅一眼:哎!舅舅带孩子原本有着爸爸养娃的粗糙,不觉得宫里宫外的世界对一个小娃来说有任何的危险之处,被窦太后耳提面命的念过几年,还为带阿娇去危险的地方,差点叫窦太后请出传国戒尺打一顿。
教训受太多,渐渐的染上老妈子属性。
刘启:“……”
阿娇出门时看我的眼神是不是有点怪???
云光殿的园子没什么好逛的,大王娘娘俭朴,没有种植奇花异草不说,还把远离湖泊的田地开垦出来种植蔬菜,更无野趣了。
阿娇蹲在田边数菜苗,装作看不见宫女铺在一旁的席。正数完第一排,九颗白菜……忽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
她脑中闪过一幕画面。
王娡挺着肚子走在竹林里,预备在回廊里稍歇一会。一脚踩在天然石块铺砌而成如意踏跺之上,身体向前扑倒。左右之人来不及拉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抱着肚子躺在地上,哀声叫疼。
太医还没到,王娡的裙底已经流出鲜血。
阿娇回过神来,浑身一颤。
奶娘忙问:“翁主觉得冷吗?”
阿娇摇头,“我不冷。”
身边伺候的人看来,她只是蹲着发呆而已。她并不是一个特别好动、难带的孩子,偶尔一个人发呆出神也是常有的,没人觉得奇怪。
说话时,阿娇脑中嗡嗡作响。响三下,歇几秒。不会带来痛苦,和手机振动的幅度差不多,但催促之意是很明显的。
阿娇明白,那股神秘的力量要她为刘彻的顺利出生扫清障碍。
这一世的刘彻依旧是世界的基石?天命之子?真是好运气!
如果护着刘彻的命,就是阿娇重生需要付出的代价,她很乐意支付。毕竟能再见到外祖母,和舅舅成为忘年之交???太过美好。谁能和她一样再享受一次快乐童年呢?
再者,不知道是一回事。现在已经知道一个孕妇会遇到一尸两命的危险,她不可能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不幸的“未来”发生。
王娡腹中的只是一个婴孩而已,并非对不住她的刘彻。
如果未来要她付出更多……那得看看是什么样的代价!若要绑定刘彻成为皇后才能活……她选择死亡。
明明是从来一次,却要再一次踏进泥沼中……只是一个设想,都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人生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趣?
好吧,想得太远了!阿娇从来不是一个纠结未来的人,她比较擅长抓住当下。毕竟人不能因噎废食,也不能因为有不满意的地方,所以就不珍惜每一天。
阿娇站起来,远远看到湖对面有几丛翠绿的竹子。她带着人朝着那里跑去,等看到回廊下方的几阶如意踏跺,知道是找准地方了。
这踏跺上没长青苔,很滑吗?
阿娇迈开腿,避开左右之人的搀扶,爬上踏跺,跺跺脚。还好吧,不是很滑……然后就摔了。脑门撞在石头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奶娘吓得忙把她抱起来,见她额头破了在出血,想哭的心都有了。
自然有人苦着脸去禀报陛下。
刘启过来的时候,医女已经简单的给阿娇处理过伤口,黄色的药粉糊在额头上,红的加黄的黏糊糊的,瞧着更吓人了。
刘启深吸一口气,把阿娇送回长乐宫的时候,肯定要被念叨。
“疼不疼?”
阿娇点头,“有点疼,辣辣的。”
啥药粉啊?蛰人,用上比没用药的时候还疼呢。
刘启:“你怎么不哭鼻子?”
阿娇扭捏着摸摸自己的鼻梁:“我自己摔的……不好意思哭。”
伺候的阿娇的人都大松一口气,看来就算会被罚也不会太严重。
王娡抱着肚子慢一步赶来,开口便是揽罪。阿娇是在她宫中出事的,再怎么都跟她脱不了干系。哎!满宫中,哪怕是皇长子刘荣也没有阿娇受宠。
刘荣的母亲栗姬孕有三个儿子,皇长子、皇二子、皇三子都是她生的,最大的一个儿子十七岁,足见她伺候陛下日久,同陛下感情深厚。
陛下是个念旧的人。栗姬虽然不如后来伺候陛下的宫妃青春鲜嫩,但依旧受宠,在宫里便是皇后也越不过她,还敢和长公主刘嫖甩脸色。
她生的儿子,依旧不如阿娇。
只看陛下亲生的儿子女儿从没抱过一回,却走哪都带着外甥女,就知道满宫里传的阿娇灵慧可爱,受尽宠爱不是假话。
王娡只希望窦太后和长公主不要对她生出恶感。
“哪能怪你,”刘启还是很讲道理的。
“都是阿娇顽皮。”
阿娇不乐意:“不怪我,石头好滑。”
王娡只当是童言童语。
刘启却没忽视阿娇的话,蹲下身,伸手去摸如意踏跺。
“的确太过光滑,可能是常有人踩踏使得石头表层生浆。若非踩上去,半点瞧不出来。你怀着孕,万一滑倒怎么办?把它挪出去换上新的石阶。你也让宫里的人四处查看一番,若有路面不平整的、屋顶年久失修的都赶紧修葺。”
王娡应诺。
刘启略一思索,觉得王夫人未必懂得建筑的门道,便直接下令让掖庭令到各宫走一趟,有什么不妥当之处都一并处理了。
略过窦太后如何埋怨刘启没看好孩子,害阿娇受伤不提。之后的五个月里,阿娇再没有看到过“不幸的未来”。
瓜熟蒂落,刘彻顺利出生了。
阿娇是前几个看到孩子的人之一。
她对刚出生的婴儿没兴趣,谁让舅舅顺手捎带上她呢。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阿娇看清小婴孩的脸……好吧!没办法违心地说小孩长得难看。
刘启却是蹙眉,“孩子怎么如此瘦小?”
阿娇瞄一眼自己藏在袖子里的胳膊。不用天天吃婴儿辅食,能放开大吃之后,她一日日圆润起来,胳膊跟藕节似。和她比起来,小婴孩的确是瘦骨伶仃。
稳婆只能解释,孩子是足月生产的,不很胖,却也谈不上十分瘦小……打死她也不敢说:您不能拿小翁主做对比!孩子小,娘生产才容易。这孩子要是再大一点,生起来一定艰难。
刘启沉吟片刻说:“先不取大名,取个小名为彘。孤盼着他能长得像彘一样圆润,也如彘一般通彻聪明。”
阿娇:“……”
原来刘彻的小名是这么来的。
不全是贱名好养活的意思,彘在此时人们的观念中可不是脏和蠢的代名词,而是和聪明、福气挂钩的。
看来大舅舅很喜欢小儿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