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者篇 第一章：不能说的无奈

刺眼的灯光笔直地照射在偌大的金属擂台之上，伴随着旁边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如同一只恶鬼般笼罩在场地中央的人心中，不惜一切手段地，将人心中的恐惧逼出……

只见那擂台的中央，漫天的烟雾猛然飘起，随之而来的便是震耳欲聋的响动——仿佛一颗塞满了高能火药的炸弹突然爆开一般，巨大的声浪险些将周围的玻璃震得粉碎。

漫天的烟雾中，一名身着红色紧身衣的少女突然从中飞出，一头火红的秀发也随风飘动，好似夕阳下行走的火烧云。少女的身躯如子弹般狠狠地撞在擂台的围墙上，随即便响起了巨大的金属撞击声，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周边的观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里是一所监狱，代号“守望者”，它是世界上规模最大，守备最森严，防御系数最高的监狱，从大门到牢房，甚至卫生间，都是用特殊的金属材质制作而成，每隔十米不到就能看见一个360度无死角的摄像头，以及就连建造者都不一定记得清楚的，数以万计的自动机枪。

如此高规格的监狱，关押着的也必然不是寻常犯人，这里的犯人全都拥有着超人般的战斗力，他们被称为“异能者”。

那是没有人愿意去回忆的一段历史——一场灾难毫无征兆地降临在了地球上，一种被命名为“异妖”的怪物不断地从地下、海底、森林、甚至天空中出现。没有人知道它们是怎么诞生的，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们全都拥有着超自然的力量，人类引以为傲的飞机坦克，在异妖面前如同原始人使用的石斧木棒一般毫无作用。面对日益增多的异妖，人类军队节节败退，以至于整个人类世界都一度陷入了危机。

正当人类陷入生死存亡之际，一项惊为天人的实验在遥远的南极基地得到了完成，科学家们利用异妖身上的物质制造出的药剂注入了参与实验的志愿者体内，终于制造出了第一批同样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类，而这也就是最早的异能者。

这项实验的成果很快便被推广到了各国，越来越多的异能者站到了对抗异妖的队列当中，在经过数十年的努力后，地球上所有的异妖终于被消除干净，人类社会重新归于平静。

然而，这些战后留下的异能者却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人类对于强大而未知的事物总是有着极大的恐惧，这些异能者自然也是。刚开始，人们还只是通过立法来约束异能者的行动，可随着一代代领导人的更替以及异能者犯罪率的提高，人们对异能者的声讨越发强烈。最终在人们的强烈要求下，“守望者“监狱应运而生，政府开发出专门针对异能者的手环，成立特殊部队，将99%的异能者关入了这所监狱，为了创造经济收益，还特意在监狱中建造了这个擂台，既能赚钱，还能加快消除异能者的进度，一举两得。

“快打死她！老子的钱可都押你身上了！”

“我就说吧，这小姑娘怎么可能赢得了，之前都是运气好罢了！”

“赶紧站起来臭婊子！我可不想赔成穷光蛋！”

……

观众的呼声此起彼伏。少女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画面已经有几分模糊，硬扛了刚才那么强的一击，她的瞳孔此时已有些涣散，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露出雪白的肌肤。擂台中央的烟雾缓缓散去，一个健壮的男子此时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瘫倒在地上，再起不能的少女。

“抱歉了，许烟宁。”

少女并不能听见对方的声音，只能勉勉强强从他的口型中判断他说的话是这句。下一秒，周边便响起空气被割裂的声音，那超越音速的身影只一瞬间便显现在她面前，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对方那如同铁锤一般大小的巨拳已经猛然砸下。

许烟宁心中暗叫不妙，好在这么多年擂台格斗的经验已经让她的身体形成了肌肉记忆，就在巨拳砸下来的那一瞬间，许烟宁身体下意识地弹起，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剧烈的金属撞击声在擂台上再次爆开，震天动地的响声，险些把许烟宁的耳膜震破。

如果这个闪避再晚零点五秒，许烟宁此时就已经是一滩肉泥了。

但对方可不会打算放过她，很快，第二拳，第三拳也接踵而至，一声声巨响不断响彻云霄，伴随着那人山人海的观众的欢呼声，仿佛是要摧毁许烟宁内心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原本已经身负重伤的许烟宁不得不强逼着自己再次站起身来，用尽最后的力量躲避着对方的拳头。尽管每一拳都被许烟宁躲过，但男子知道，此时的许烟宁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样的闪避不会维持多久。

果不其然，十多拳下来，许烟宁已经气喘吁吁，躲闪的动作也比刚才慢了不止一点，有好几次，男子的拳头都差点结结实实地砸在她的身上，许烟宁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到处都是摩擦的破洞，到处都是擦破皮的血迹。

大局已定，胜负只是时间问题。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许烟宁终于招架不住了，刚才的重伤加上此时的高速躲避，让她这略显瘦弱的少女身躯几近透支，终于在下一拳到来的那一刻，许烟宁再无躲闪之力，只见那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许烟宁的腹部上，擂台周围的高速摄像机十分灵敏地捕捉到了这一幕，并将它五倍减速播放，投放在每一个人的眼前。

顿时，场地上响起了两种声音，一边是押了男子的观众的欢呼，另一边是押了许烟宁的观众的哀嚎。他们知道，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就在拳头接触到许烟宁的那一刻，许烟宁的身体仿佛一张柔软的手纸般腾空而起，她的双手也不知何时已经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并向那男子胸前的口袋摸去，男子心中暗叫不妙，想要阻止，可出拳的力量之大让他一时卸不掉自己的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烟宁从他的口袋中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随后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胸腔。

“你怎么会知道……”

看着胸前喷涌的鲜血，男子发出了绝望的惨叫，但这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大量的鲜血从伤口涌出，男子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几秒后便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太过于戏剧性，以至于全场都安静了下来，片刻后，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响彻了擂台的每一个角落，刚才还在那哀叹的观众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激动得热泪盈眶。

“许烟宁！太棒啦！”

“老子果然没有押错人！”

……

许烟宁缓缓向前走去，看着躺倒在血泊之中的男子。对于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和兴奋，有的只是无尽的懊悔和自责。

“救救我……”

男子的声音传入许烟宁的耳朵，许烟宁却久久没有动作，只是低下头去，紧紧咬着牙关。她刚才手下留情了，刀子的位置比心脏稍微偏了那么一点点，这才使得男子到现在都还没死去。

“0724号囚犯，请立即依照《异能者管理条例》杀死你的对手。”

耳机中响起人工智能的声音，随后整个擂台都动了起来，最边缘的金属板缓缓打开，一台台黑色的机器缓缓从地底下伸出，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一挺挺的重机枪。

“重复，请立即杀死你的对手。”

“对不起……”

良久，许烟宁终于才开了口。她一步步走到男子跟前，把手放在了胸前那匕首的刀柄上。男子还想挣扎，他的动作终究是比许烟宁慢了半拍，只听几声脆响，肋骨被锋利的匕首滑开，利刃向左一偏，直直刺入了他的心脏。男子剧烈地挣扎了几下，随后便没再动谈，只剩下涓涓的鲜血，从他的伤口中缓缓流出……

“红方，许烟宁胜！”

场地上再次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许烟宁缓缓站起，双眼无神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几个全副武装的狱警走进场中，将那尸体抬下，刺眼的白灯打在许烟宁身上，此时的她宛如一颗无人星球上唯一的生命一般，手上的鲜血，将她的恐怖凸显得淋漓尽致。

她转过身，失了魂般地向门走去，只留下身后仍未停息的掌声……

这已经是许烟宁打赢的第25场战斗了。

就连许烟宁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抓到这监狱里来的，只记得那段时间，自己带着妹妹没了命地逃，一刻也不敢放松地逃，直到她们再也逃不动。她还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上擂台时那无比恐惧的心情，以及第一次杀死对手时无比内疚的心情，可为了活下去，许烟宁只能选择一直杀戮下去，只有杀戮，才能保证自己和妹妹在这个惨无人道的鬼地方获得活下去的资格……

虽然她也清楚，就算自己成功成为最后的幸存者，等待她的也必然是死亡的结局，但她别无选择……

许烟宁缓缓推开门，走进了一个房间。房间的设施很简单，一张大床，两张桌子，两把椅子，以及一个已经用了很久，底座已经掉色生锈的医疗仓。许烟宁缓缓走到医疗仓前，一个看上去年纪稍小的少女静静地躺在里边。

“穆熙，姐姐回来了。”

少女缓缓睁开眼睛，一看是许烟宁回来，立马兴奋得想要坐起来，幸亏许烟宁及时帮她打开了医疗仓的顶盖，才不至于让她脑袋撞到玻璃上。

“姐姐！”

少女兴奋地伸出双手搂住许烟宁的脖子，一个劲地蹭。

这个女孩便是许烟宁的妹妹许穆熙，就在昨天，许穆熙也刚刚完成了一场擂台战，然而最终的结局却是不尽人意，好在观众席中的一位富豪花重金买下了许穆熙的命，这才让她免于被对手杀死的命运。但许烟宁深知这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事，花了这么多钱，怎么可能会不想从中谋取些什么呢？现在只不过是因为许穆熙身上有伤，不方便他动手罢了。

“姐姐，你也受伤了。”

许穆熙的话将许烟宁从思绪中拉回，她回过神来，笑着伸手轻抚她脸蛋，伤痕累累的脸上尽是爱意，可一想到许穆熙伤好了之后要面对的遭遇，许烟宁心中就是一阵酸楚。

“姐姐没事，一点小伤而已。这次又赢了好多积分，等你伤好了，姐姐给你买冰淇淋吃。”

许穆熙点了点头。姐妹俩就这么坐着聊起了天，从小时候聊到现在，即便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姐妹俩依然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直到窗外天色渐晚，许穆熙打起了哈欠，许烟宁才缓缓起身。

“躺回去吧，明天早上起来应该就全好了，乖。”

伴随着舱门关闭的声响，许穆熙缓缓闭上了眼睛，如往常一样任由舱内的药物在自己身上喷洒着，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看着熟睡的妹妹，那份无力和迷茫终于还是在这个坚强的少女脸上显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