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寒知从下午就一直联系不上杨岁,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正当他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打算出去找人的时候,倒是接到顾帆的电话了。
“你这当男朋友的太不称职了吧,女朋友都醉成一滩烂泥了,都没说来接接。“顾帆调侃道,“你不来是打算让别的男人趁机上位还是咋啊?我已经看见好几个男的主动献殷勤说要送她回宿舍了哈。”
一听杨岁喝醉了,柏寒知的神色一暗,眉头紧蹙,言简意赅问:“在哪。”
“南门大排档啊。”顾帆说。
柏寒知捞起车钥匙大步流星往外走,嗓音低沉而冷冽:“帮我看着点。”
现在已经快要十点了,幸好不堵车,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学校南门。
已经快要到夏季,大排档的生意格外好,这个点儿正是热闹繁忙的时候,人满为患座无虚席,老远就能闻到烟火气。
柏寒知将车停到路边,从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喝得烂醉如泥的杨岁,准确的说,应该是她和她的室友们都已经烂醉如泥了,不省人事的趴在桌子上,他走过去,周语珊手里还拿着半瓶啤酒在那迷迷糊糊的比划,“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偏偏要去吃外面的屎!”
杨岁也趴在桌上,一半脸埋进了臂弯里,在听到周语珊的声音时,她反应慢了好几拍,这才无力的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说:“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好姐妹,来。”周语珊像没骨头一样爬了起来,“干杯。干了这杯酒,活到99。男人都是臭狗屎,有多远滚多远,老娘从今以后独自美丽。”
乔晓雯和张可芯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死沉死沉的,半天都不带动一下。只有杨岁还能稍微回应周语珊一下,她随便抓起面前的酒杯,举起来正打算跟周语珊碰杯的时候,谁知酒杯被人一把夺去。
杨岁慢吞吞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她虚着眼睛,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躯,就站在她的面前,太过高大,即便看不清,可她依稀能看清他立体的五官,尤其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面灌满了怒气。
她整个人往塑料椅子上一靠,视线终于清明了一点,看见了面前的柏寒知,她歪着头,懵懂的瞪大眼睛:“诶,我好像看到柏寒知了。”
“你想他想疯了吧!我跟你说,男人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能不能不要就知道谈恋爱啊,你参考参考我,整天围着男人转,最后输得像条流浪狗”周语珊的大道理还没讲完,伴随着一个抬头也看到了柏寒知的身影,立马惊呼一声:“柏寒知也来吃大排档啊。”
杨岁已经醉得完全不清醒了,她看着柏寒知,傻乎乎的笑:“你也要喝小麦果汁儿啊。”
她朝柏寒知招了招手,神秘兮兮的:“我跟你说个秘密,来。”
柏寒知脸色不好看,可听到她这么说,他还是弯下了腰,凑到她面前。
杨岁双手抓住他衣襟,将他往下一拉,两人的距离更近,她贴到他耳边,像说悄悄话一样:“你知道为什么要叫夺命大乌苏吗?因为wusu倒过来念就是,弄死你们。”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样,自顾自的乐了起来。
“”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柏寒知将她的酒杯往桌子中间重重一放,看见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脸色更黑。
额头往前一撞,带着惩罚的意味,撞上杨岁的额头,她脑袋顿时往后一仰,还来不及嗔怪,柏寒知就咬牙切齿的在她耳边吓唬:“你再敢喝酒,就等着被我弄死。”
除了在床上弄她,还能怎么弄。
紧接着下一秒,柏寒知就将她拦腰抱起。
顾帆就在一旁看好戏。
柏寒知抱着杨岁朝车子走过去时,还不忘吩咐顾帆:“你帮忙扶一下她室友。”
“我一个人抬她们仨?”顾帆抱怨,“你没搞错吧!”
顾帆看了一眼酩酊大醉的三人,嫌弃的拧了拧眉,嘟囔了句:“又不是我女朋友。造孽啊。”
不过虽嘴上抱怨着,还是老老实实跑去帮忙了。
周语珊还好,还有点意识,其他两人已经睡死过去了,就跟抬尸体一样,可把顾帆累得够呛。
将她们三人都抬上车之后,柏寒知给顾帆转了一千块钱,“辛苦了,你这顿我请了。”
顾帆前一秒还气喘吁吁人都要虚脱了,谁知下一秒便精神抖擞,两眼放精光:“辛苦啥啊,大家都是兄弟!兄弟是用来干嘛的?就是用来麻烦的!”
他关上车门,室友三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后座,顾帆提醒道:“快回去吧,省得她们吐你车上。”
“嗯。”
柏寒知启动了车子,调了个头,开进了学校。
开到宿舍楼下。
柏寒知去叫了宿管阿姨,跟宿管阿姨简单说了来龙去脉之后,宿管阿姨又叫了两三个女生,一起把周语珊她们三人送回了宿舍。
之后柏寒知便带着杨岁回了公寓。
杨岁窝在副驾驶,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
到了公寓地库,停好车。柏寒知将杨岁抱上了楼。
她身上除了烧烤味儿,要么就是浓烈的酒味。她乖顺得像一只陷入熟睡的小猫,窝在他怀里,任由他给她换衣服,洗脸。
她躺在床上,柏寒知怕她难受,去给她泡了杯蜂蜜水。
将她扶起来时,杨岁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水杯递到她嘴边,她下意识张开了嘴,喝了一小口就又把嘴闭上了。
“再喝几口。”柏寒知说。
他将水杯凑近了点。
杨岁抵触的侧过头。
杨岁喝不惯蜂蜜水的味道,喝多了更想吐。
她不想喝了,柏寒知也没有强迫她,将水杯放在一旁。
正要杨岁也放平躺着,结果她用力的勾住了他的脖子。她还醉着,酒精染红了她的双颊,眼神也变得朦胧。眼睛虚着,细细长长,像极了似醉非醉的桃花眼,绯色迷离。
活脱脱一勾人的妖精。
她主动昂起头去吻他的下巴,轻轻浅浅的吻从下巴吻上嘴唇,流连到脸颊和耳垂。
柏寒知呼吸发沉,却还是将她拨开,故意冷着脸:“别招我。”
他还在生气,质问道:“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什么意思?”
杨岁的脑子一片混沌,她无辜的看着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摇了摇头。
“女孩子在外面喝成那样儿,有多危险知不知道?”柏寒知又问。
杨岁又摇了摇头。
她拧着眉,像是很难受很心神不宁,捧着他的脸,又去吻他。
谁知道柏寒知又躲开了,一脸严肃:“跟你说话,少动手动脚想蒙混过关。”
他惩罚般捏她的脸,“还敢不敢背着我喝酒了?”
喝醉了的杨岁似乎终于有了脾气,她屡次在他这里碰壁,彻底失去了耐心。
将柏寒知往后一推,她躺了下去,掀开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没两秒钟,就看见被子下隆起的那一团有着细微的起伏,从被子里传来幽幽怨怨的啜泣声:“姗姗说得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一哭,柏寒知立马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确实有点凶了。
掀开被子将她一搂,擦拭她的眼泪,“别哭了,我错了,我错了。”
杨岁今晚好像格外多愁善感,哭得更凶。
“你偷偷摸摸跑出去喝酒了还不搭理我,我能不担心吗?”柏寒知一边拍着她的背,温柔又耐心的安抚轻哄,“我们岁宝最乖了,以后就算喝酒也要我在场才行,好不好?”
柏寒知从来都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谁知道杨岁在他面前一哭,他就手足无措。
明明错的是她,他也正在生气,结果她掉几滴眼泪珠子,他还生个屁的气,她要是再哭下去,估计他都得让她甩自己两巴掌来出出气了。
杨岁现在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只记得柏寒知刚才一直拒绝她的亲吻。
都说酒壮怂人胆,她直接按住柏寒知的肩膀,往他身上一扑,学着他平时吻她的样子,吻滑过喉结到耳垂,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太过羞耻和禁忌,柏寒知身体一绷,难以置信这话是从杨岁嘴里说出来的。
她一直都太害羞,像含羞草似的,一碰就缩。
结果喝了酒,登时让她判若两人,像是开启了她所有的反骨,变得异常主动和热情,好似一把烧得正旺的火,她更比那酒精还烈,更上头。
而他失去主导权,似乎全掌握在了她的一呼一吸间。
窗户还开着,晚间的风穿过窗帘边角,似有若无撩起她的几缕发丝。她沉醉的看着眼前的人。
只有在这种时候,杨岁才能有清晰的真实感。
柏寒知属于她。
完完全全的属于她。
“我不喜欢你妹妹,一点也不喜欢。”杨岁艰难的开口,还残留着哭腔,“你也不准喜欢她!”
就连命令,她都说得毫无威慑力,倒像极了软绵绵的撒娇。
柏寒知呼吸粗重,去吻她早已湿透的发鬓,“只喜欢你。”
因为宿醉,杨岁一整晚都睡得不踏实。
很难受,总是想吐。
就算难受,她也一觉睡觉到了日上三竿。
醒过来时,嗓子又干又哑,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走了好一会儿的神,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
除了记得昨晚在大排档吃烧烤喝酒之外,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断片了。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柏寒知不知踪影。
床头柜上还摆着一杯牛奶,柏寒知给她准备的。
她口渴得要命,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腿落地,晃了两下,浑身上下都很酸累。腰间有用力掐过的痕迹,胸口,脖颈,都是。
就算她断片了,就她这状态,她也能猜出来昨晚发生了什么,并且疯狂到什么地步。
她走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柏寒知。
于是就从包里拿出手机想给柏寒知打个电话,结果看到了柏寒知的消息:【我爸有事叫我回家一趟,给你买了早餐,醒了热一下。】
杨岁实在懒得动,也没有拿去加热,直接将就着吃了。
消息通知栏里还有一条私信,是alice发来的:【几点见面?】
杨岁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alice向她宣战了来着。
那股子烦闷重新席卷而来,她连吃早饭都没有胃口了。
同时她也斗志满满,搭配了身显身材的衣服,牛仔裤和一字肩上衣,为了让她们俩之间的身高悬殊不那么大,她还特意穿了一双带一点后跟的小皮鞋。
化了妆之后,便出门。
两人约在了江城最繁华的商业街。正好那儿有一家新开的大型商场,昨天才刚举行完开业剪彩仪式。
alice比她先到,坐在商场一楼的星巴克等她。
她到了之后,alice走出来,递给她一杯咖啡。
“谢谢。”杨岁笑着道谢,看她一眼,“久等了吧。”
伴随着杨岁侧头看过来的动作,脖子上的红痕自然闯进了alice的视线。
她有那么一瞬的怔愣,不过随即便恢复自然,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无所谓的耸耸肩:“我也刚到。走吧,我们去逛逛。”
“好啊。”
即便alice掩饰得很好,杨岁还是捕捉到alice眼里那一抹稍纵即逝的厌恶和嫉恨。
杨岁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走在alice身侧,状似无意的将头发往后撩,让柏寒知留下的痕迹在alice的余光里挥之不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杨岁这番炫耀的举动给刺激到了,alice总算开始出击了,她侧过头来,打量了一眼杨岁的穿着,闲聊似的问:“对啦,你的衣服还挺好看诶,是哪个牌子啊?我也想买来试试。”
杨岁眼睛可不瞎,当然能看出来alice从头到脚都是名牌,明知道她的衣服都便宜,却故意问是什么牌子,无非就是想寒碜她,让她丢脸。
“网购的,不是多贵的衣服。”杨岁如实回答,可话锋一转,又不经意的补了句:“我有点选择恐惧症,从早上起来就在选衣服。你哥哥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来帮我搭了身上这一套。”
“你要是喜欢,回头我把链接发你呀。”她又悄无声息把话题引了回来。
alice脸色变了一瞬,下一秒若无其事的点头:“bryce品味和眼光一直都很好的。”
她像是在回忆,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讲故事般叙述:“bryce的衣服都特别好看,我经常拿他的衣服穿,今天拿一件明天拿一件,衣柜里都快堆满了,全是男装。就前几天,他不是有一件t恤吗?已经断货了,我就拿过来了,发了微博,你看到了吧?”
她笑眯眯的看着杨岁,“你不要吃醋哦,我们从小就这样。”
杨岁的眼尾不动声色挑起来。
从见面到现在,已经明争暗斗了不知道第几个回合了,杨岁自然是不会认输。
“这有什么呢,他衣服那么多,也不缺那一件。”杨岁慢条斯理喝了口咖啡,面不改色的说瞎话:“前段时间我还跟他一起整理衣帽间,整理了好多衣服打算捐出去呢。这样也好,你能帮忙解决一些,不然实在是太麻烦了。”
“”
alice嘴角不易察觉的抽动了下。
许是没料到杨岁看似软弱好欺负,居然会这么伶牙俐齿。
恰好这时路过一家奢侈品店。
她脚步一顿,又瞄了眼杨岁的穿着。
随后拉了一下杨岁的手腕,往奢侈品店走:“我们进去逛逛吧,正好我想买衣服。”
进了店,销售员立马笑脸相迎,带着她和alice介绍款式,像这种国际大牌的奢侈品店,还分了vip区域,alice轻车熟路的环视、挑选。
她的自信就像是她的底气,销售员围着alice转悠,像是吃定了alice才是那个最后会消费的大客户,将杨岁忽视在一旁,无人问津。
杨岁怎么可能不懂alice带她进来的意图。
不就是断定她买不起这里面的衣服吗?想看她出丑,想提醒她们之间的差距。
杨岁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淡定从容的走过去,目光一一扫过这些昂贵的衣服,随后落在了一条金银丝提花polo裙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随后伸手去拿。
谁知,刚要碰上时,alice的手也伸了过来。
两人同时拿了同一件衣服。
销售员很合时宜的说这件衣服已经只剩下这一件了。
“真是不巧,只剩这一件了,可是我好喜欢。”alice歪着头对杨岁笑,眼里的挑衅更甚,还不待杨岁开口,她便转头去对销售员说:“我要了,给我包起来吧。”
这步步紧逼的架势,这目中无人的傲慢姿态。她的目的越来越明晰,越来越嚣张。像是势在必得。
“好!”销售员作势去取衣服。
杨岁却强硬拦下,不松手。
另只手上的咖啡还有余温,这倒像是一点火苗,燃烧了杨岁的理智。
她再也不想跟alice打拐弯抹角的太极,索性冷下来脸,直视着alice,问:“你就这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吗?”
她气急败坏的反应,许是让alice越发得意,“不好意思啊,我从一进门就看上它了。”
“可我先拿的它。”杨岁说。
“可你不适合它。”alice又说。
一来一回,剑拔弩张。
谁都清楚,看似是在抢一件衣服,实则是一个人。
杨岁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越握越紧。
她扪心自问,她是个好脾气的人,从小就能忍。可alice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算准了她的自卑,肆意践踏。
好脾气不等于没脾气。
但杨岁并没有恼羞成怒的发火,而是朝alice微笑了下:“合适不合适,自然得让有眼光的人来定夺。”
她松开了手,从包里拿出手机,给柏寒知拨了一通视频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