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恺走了,店主伸了个懒腰。
拿着杯子去接,忽的看到休息间一个男人躺在那晒太阳,吓一跳,“卧槽,哥哥,你吓死我了。”
男人腿长,小沙发不够他睡的,一大半腿耷拉下来,斜眼看他一眼,“心虚什么?”
“我心虚个屁。”店主咕噜喝口,指了下外面,“刚才那两人你听到没有?”
男人鼻子里应了声,店主立马吵了起来,“你看看,劝人赛车,天打雷劈,我这好不容易改好的自由号,彻底没法租出去了,不我过几天联系下港城那边,把车租给他们?”
“你舍得?”男人起身,有些疲惫,了鼻梁,坐了起来。
“那怎么办?你又不开车了,驾照都吊销了,我那车放在那也吃灰。”店主语气有些怪。
男人从口袋拿出颗薄荷糖,撕开扔嘴里,舌尖顶着,嘲弄:“开车?算了吧。”
他叹了口气起身,“早点租出去吧,我还得回去看厂。”
店主放下杯子,突然一把抓过他,“你还记得刘峰吗?就高中找你开车比赛那个,后来自己废了一只手的那个。”
男人看向他,店主只说:“我就是说说,上次吃烧烤看到他了,恩……你有空可以去吃吃,味不错。”
徐初延出了店门,打了辆车回去,他在广场下了,天色渐黑,他眯眼瞧着广场对面,‘礼礼’便利店开灯了,他视力很好,能看到女人在店里忙前忙后的身影,陆陆续续有人进去买东西。
他想起女人说的话:“……你可以为了你的热爱去死,你妈不能。”
他笑着摇头,扭身去了另一条街,本来想去酒馆的,不知怎么了,走上了另一条路,七绕八绕,到了纺织厂下面,他侧目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家烧烤店,生意还挺好。
一个矮胖的女人在门口布置桌子,招呼客人,他愣了好一会才走了过去。
“客人吃什么?”女人立马迎了过来,“坐外面还是坐里面?”
“随便。”徐初延看着她,女人憨厚笑了下,请他进去,徐初延穿过几个冰箱,就看到厨房有个微胖的身影在烤串,他正好做好一份,从窗口
递出去。
“孩子他娘,三号桌的。”他看到来人,立马:“客人吃什么,拿盘子,随便……”
看到脸,老板愣住了,恍惚:“徐……徐初延?”
徐初延双手兜,故作轻松:“怎么?不欢迎我?”
“没有。”男人局促笑了下,摇了摇头,“没,哪有的事。”
女人奇怪看着他。
一直等到半夜,才剩下几个客人,余鹏这才擦了下身上的油,坐在徐初延对面,巴巴笑:“听张元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余鹏给他倒了杯饮料,“怎么想着到我这来了?”
“我开不了赛车了,驾照吊销,禁赛了。”徐初延笑着喝了口雪碧,余鹏脸上没有意外,显然是关注过他的,余鹏摇头,只说:“我不信的,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余鹏看着他,倏地笑了,没说出来,摇了摇头,“算了,不聊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徐初延看着他的左手,“手怎么样了?”
“挺好的,找医生接上了,就是这天冷老是疼,没什么大毛病。”
余鹏老婆就是刚才的女人,她端着一盘盐花生上来,上下打量着徐初延,徐初延仿佛没看到女人眼神里的抵触,笑眯眯:“嫂子好。”
女人没搭理他,冲余鹏:“赶紧吃,吃完回去了。”
徐初延神色有些淡下来,余鹏有些尴尬,等媳妇走远了,他才说:“我老婆知我手是跑赛车跑的,不爱这玩意。”
徐初延点头,“恩,是的。”
他倒吸口气,蹙眉想起纪礼,有些闷,不知为什么,想起纪礼的话,就有些不舒服。
“刚才问你呢,以后就做家里的酒厂?”
余鹏提醒他,他点头,“恩,老人家求的,我二叔他们做不好。”
余鹏点头,“那赛车……”
“不跑了。”他剥了粒花生塞嘴里,明明花生是咸中带着汽,还有丝丝甘甜,不知为什么,入口只有涩。
“女朋友呢?”余鹏问他,徐初延笑出声,“想什么呢?我这样的还能缺女的不成?”
余鹏狐疑,他跟徐初延在一起的少,一起跑赛车也就半年不到,他实在没有那个天赋的,后来还连累了徐初延,但当
时闹得不愉快,余鹏也没有想到有天他们会坐在这么普通的小店里,吃着聊着,仿佛很多年没见的朋友。
“也是。”余鹏将信将疑,徐初延笑了下。
最后徐初延吃饱喝足走,余鹏送他,被老婆瞪着,徐初延立马:“哎,你送我嘛?我又不回家,我才刚开始呢,我还得去酒馆喝两杯,你赶紧回去孩子吧。”
徐初延穿上外套,余鹏蹙眉,“你胡说什么呢,你从来不喝酒。”
“谁说的,不喝酒……”徐初延呼出口气,“怎么吊销的驾照?”
“别瞎扯了。”余鹏不高兴了,徐初延也不跟他开玩笑了,转身走
了。
他一个人无聊,在巷子里绕着,以前他总是在这些地方转来转去。
到了酒馆门口,他看了眼,觉得没意思,还是回家睡觉,谁知又绕到广场去了,便利店没关门,他看着那点火,有些龇牙,这女人胆子可真大,别家都关门熄灯了,就她开个灯在那,万一有劫匪小偷怎么办?
纪礼没睡,本来想在小躺椅上眯会,结果太过神了,只好起来,摆弄下新买的油炸锅,准备下次卖点油炸的小土豆,关东煮他们都吃腻了,而且贵。
她正弯腰拧螺丝,听到门铃响,侧目看过去,就看到徐初延进来,有些诧异,她别了下头发。
徐初延看眼她,往货架那边走了,纪礼见他是买东西,便没有管了,继续拧螺丝。
徐初延拿了一袋麦片和草莓,看眼纪礼,只看到女人弯着腰,穿着黑色的针织衫,衣服贴着腰身,腰线很细,但线条凹凸有致,他立马收回眼,随手拿了瓶矿泉,一转头就看到脚边放着大桶的饮用。
他将东西拿过去,看到她还在弄铁盘子,已经蹲下去了,徐初延拿过放在桌上的图纸看了起来,问:“你是不是装反了?”
纪礼抬头,露出一双眼睛,眨了眨,茫然又懵懂,“什么?”
徐初延忍不住笑了,敲了敲盘子,“你就没发现,这个孔对不上吗?你这个螺丝型号都配不上,不是装了个寂寞吗?”
纪礼看过去,她张了张嘴,“我看图纸是这样的呀……”
徐初延叹了口气,“妹妹,光看图纸不看型号?”
“我
……”纪礼有些生气,不知为什么,他说‘妹妹’这个词,特别不正经!
她一把站起来,徐初延将她手上的起子抢过来,“还是我来吧。”
“不用了……”纪礼拒绝着,可是他已经动手了,纪礼只好抓了抓脸颊,站在一边看他,他低头认真拧开螺丝,指甲修剪的感觉,是粉的颜色,每根手指又长又细,但关节能看到力气和他本人很符合。
纪礼在旁边给他打下手,他突然抬头:“帮我扶下管子。”
纪礼伸手捏住那个管子,他轻声说:“拿好了,别掉了。”
她吓一跳,声音就贴着耳边,她立马起身,被他叫唤了一声:“拿好了。”
她便忍住了动作,喉咙里小声咳嗽了下,徐初延低头拿出手机开了灯,将手机咬在嘴里,手下不停,开始对型号拧螺丝,时不时碰到她的手,她心跳的夸张,感觉男人都听到了。
这实在是太近了些。
他身上有些油烟味,但不重,还有点沐浴露的味,是甘草的味。
她咽了下口,感觉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抬头,“好了。”
纪礼立马收回手,他将手机放下,开始对油箱。纪礼双手捏着,看着他认真又专注的样子,仿佛这不是炸土豆的油箱,而是车上的离合器。
纪礼曾经偷偷去见他,炎热的七月份,港城的赛上,感觉车子都发烫,她站在观众席,只能看到他一个点。
他满头大汗,仔细听着教练说话,旁边性感的女郎在替他撑伞,他听完就烦躁去打开车盖看里面的东西了,隔得远也能看出他的专注和认真了。
过了会,徐初延拍了下油箱,满意:“唔,好了。”
纪礼连忙谢:“谢谢你。”
徐初延看着她,忽的笑了,语气婉转,有些刻意,“不客气的,妹妹。”
真欠。
纪礼叹了口气,“你……”
“我什么?”徐初延认真问,纪礼无奈:“你为什么叫我妹妹?”
“因为你比我小,你不叫我哥,我还不能叫你声妹妹?”男人笑的很痞,纪礼被他看得脸热,去柜台前扫货码了,少算了草莓,“一共二十。”
“漏了一样。”徐初延掏钱包。
“我请你的。”纪礼
有些不好意思说,他只好点头,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请我麦片?”
因为麦片贵!
纪礼咬牙,“算了,你拿着走吧。”
徐初延摇头,这会一本正经:“那不行,做哥哥的怎么能占你便宜呢。”
占便宜?纪礼差点想歪,闭了闭眼,徐初延咳嗽了下,也觉得不太妥,放下钱,“以后晚上别这么晚开店,又没几个生意,不安全。”
“在家就安全吗?”纪礼收了钱,重新打开电视,徐初延听到这话,有些愣怔。
他点头,不知是认同还是无意识,推门出去了,纪礼看着他离开,等身影消失了,她看向那边的油箱,泛着光泽的光芒。
她抿,呼了口气。
徐初延睡下没多久,电话就响了,他烦得很,看眼来电显示,“有事就说,艹。”
“老子的自由号租出去了,草你/妈。”
“我草你/妈!”徐初延毫不客气骂他,很快反应过来,“什么?谁租的?”
“上次来的那个美女,卧槽,我终于她知叫什么名字,纪礼,美女的名字就是甜。”
甜你/妈!徐初延忍了忍,看眼从窗帘窜进来的阳光,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