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与甄贵走在前,孔立强跟在后,见他们聊得亲热,隐隐感觉到,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在行将走出警察局时,孔立强瞅准一个空隙,插话问道:“敢问警官大哥,刚才办公室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警察看了看甄贵,甄贵点了点头,便笑着说:“你是问严秘书吗?你打听他干什么?”
孔立强恭恭敬敬地说:“原来是姓严,不好意思了,我认错人了。我有个同学的弟弟,跟他长得很像,差点误会了。”
警察说:“哦,是这样!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严秘书姓严……”
孔立强暗笑,这不是废话嘛!
警察继续说下去:“姓严名青,严青。这小子后台硬的很呐,听说是杜先生推荐来的,一进来就是我们科办公室秘书。我警告你们,什么人都可得罪,就是严青别碰,谁都惹不起的,连我们科长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孔立强好奇地问道:“杜先生?哪个杜先生?”
警察查顿时哈哈大笑。
甄贵暗暗触了一指孔立强的腰,插话道:“懂了懂了。”
警察送至楼外,扫了孔立强一眼,抱拳对甄贵说:“就此别过,恕不远送。甄哥,有酒喝叫我啊!”
甄贵忙抱拳道:“一定一定,请留步。”
孔立强也拱了拱手道:“谢谢您的照顾,后会有期。”
他们一走出警察局,甄哥笑道:“强哥,你居然连杜先生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孔立强认真地说:“在下孤陋寡闻,确实不知。”
甄哥翘了翘大拇指说:“是上海滩的这个,见着他我们都得绕着走。”
孔立强轻轻吁了口气,说:“这么厉害!”
甄贵说:“不说没用的,我大哥要见你。”
“现在吗?”
“现在就去。我陪你一起去。”
他们叫了一辆黄包车,并肩坐在一起。
孔立强问道:“韩哥说什么事?”
“废话,还能有什么事?你用屁股想都想得出。”
“我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唉,都怪我酒后乱性,没忍住,就被人给钻了空子。”
“这话你别跟我说,你得去给我老板有个交代。”
“等会见了韩哥,我还是这句话。哎,我没辙了,这次认栽。假如韩哥不肯放我一马,我想好了,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跳黄浦江。”
“死容易,只怕生死由不得你啊!”
“事已至此,我还能咋办?”
“强哥,我敬你是一条汉子,已经提前帮你打了个埋伏。”
“甄兄!哦,对不住,刚才才知道,你姓曾?还是姓郑?”
“什么呀?我姓甄,甄贵的甄。奥哟,被你搞糊涂了,就是笔画很多的那个甄。”
“哦,知道了。甄兄,刚才说埋伏?埋伏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我还不是想帮你嘛!我是这样跟老板讲的,我睡到半夜,听到了一些稀稀疏疏的声音,当时大意了,没有起身察看,这才出了事。”
“你的意思是,货在半夜里被人动了手脚,被掉包了?”
“对,就是这样,所以我们要对一下口径,你可以说,出去后回来,发觉商行的门半开半掩,我大哥何等聪明,自然明白你的意思。”
“万一韩哥问我,是谁来下黑手,我怎么回答?”
“放心,这事弄到沈门武馆的身上去了,老板会把这笔账算到沈家俊这贼的头上。”
“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咋越听越不明白了呢?”
“哎,你听不懂就对了,你落在日本人手里的十来天,我们一刻也没闲着。我们已经查出,是沈门武馆的人,把消息透露给你日本人。你想啊,我老板韩大哥是什么人?他是一个讲最道义的人,最恨吃里扒外。”
“你说沈家俊吃里扒外?”
“除了他还能有谁?他私通日本人,不是吃里扒外是什么?沈贼这下栽大跟斗了,江湖上最痛恨做汉奸,我们道上最看不起的人,就是沽名钓誉做汉奸。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沈贼的台算是塌尽了,这几天大门也不敢出,躲在家里什么人也不敢见。”
“你说的当真?”
“我骗你干什么?我们正巧可以把这事推在他的身上,他们谁也不会对质,当是瞎子吃馄饨,肚里有数。”
孔立强立即明白了,甄贵并不是当真在为自己出头,而是他自己想要避祸,当即口是心非地说:“谢谢甄兄帮我,大恩不言谢,我一定把这份恩典时刻记在心上,不管何时也不敢忘记。”话虽这么说,心里却禁不住暗叫一声侥幸,正叫做人算不如天算,要不是特高课被搅了进来,这事当真是麻烦了,挨日本人的皮肉之苦当真是值了。
“强哥,你言重啦!说实在话,这事也算阴差阳错,幸亏被人偷了去,否则我们都将落在日本人手里。洪生祥也心知肚明,当是破财消灾,否则够他喝一壶的,我老板韩哥,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面子上过不去,非要我去查那药的去处。你说,我能查出什么?”
“真没想到,这事的牵扯面这么广。”
他们一路说个没停,孔立强在言笑间,想好了应对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