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这座大秦皇宫,只一个御花园就囊括了皇宫几乎大半地理位置,而御花园内的观天阁更是视野开阔,站在上面,一目纵观。
此刻,这座观天阁内,那道艳红身影驻足在此。
目光注视东宫方向,只是眉眼间却带着一抹恍惚之感。
尤其是见着在东宫不远之处,廊道角落之地,此刻那道安静仰望高空艳阳的月华身影…
他如此仰望姿势,明明芝兰玉树,可苏娆却无端觉得他周身三尺内竟有一股子孤寂落寞之感。
这样的云霁很陌生,十分陌生,却让苏娆眼底蓦然映现了一个…
白日之时总是目露凶光,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狼狗,时刻对那些伸向他的棍棒呲牙咧嘴,满身倒刺,到了夜晚,他又呆傻的一人蜷缩在小小角落里,就像此刻她所见这人一样,呆呆这么望着高空,定定盯着高空那轮皎月,一坐能坐一个晚上,眼睛更能一眨都不眨。
这道早已模糊到几乎忘却的小小身影就这么闯进苏娆内心,因为云霁,因为他这个仰望姿势…
内心突兀生出一股子蠢动,尤其是联想到云霁后背那些早已淡去的交错纵横,一个可怕到难以置信的想法竟在苏娆心中油然而生。
趋势愈发之大…
一旁一个宫女被依素按压在地上,半分动弹不得,落在苏娆身上的视线带着可怜的祈求。
似乎在说:“苏小姐,奴婢求您了,御厕不在御花园,我们赶紧走吧!你这么乱逛下去奴婢会没命的,苏小姐,奴婢真的求您了。”
这道目光太过强烈,强烈的拉回了苏娆狂跳的心,骤然一口吸气,身膛起伏,看着云霁,桃花明眸泛出了层层幽邃与深沉,一息,让依素看好这宫女,要向东宫那道廊道而去。
脚步刚动起,身后却传来一声:
“原来苏小姐在这里,可是让杂家好找呢!”
发福身影上来观天阁,云总管擦着额间汗粒。
有些气喘吁吁。
想到他远远瞧见的霁月世子,心中一声唏嘘:
“还真让七皇子给说着了。”
“本小姐离开好像连一刻都没有吧!竟如此不好找,瞧瞧云总管这满头大汗,可累着了。”
一语莞尔,苏娆扭头看向云总管,桃花明眸内幽邃不见,似带出似笑非笑之感,潋滟芳华。
来的还真是及时…
“苏小姐,宴席就要开始,苏小姐请随杂家回去吧!”
眼前女子明明一脸的纨绔表情,云总管却突觉她是看透了他心思,为何如此及时出现…
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云总管当真是没点眼色?叨扰本小姐欣赏美景,宴席哪有此处美景好看,云总管最好还是有点眼色,小心本小姐拳头它不长眼。”
毫不客气的戳穿云总管心思,苏娆又转身,却不知何时那道月华身影已离开,不知又去了哪里。
“苏小姐这是哪里话,杂家不敢,皇上已有八个年头未见着了苏小姐,今次苏小姐能入宫,皇上可紧着念着想要赶紧见着苏小姐呢!”
这话,将锅推给瑜皇,苏娆难道还能骂了瑜皇去。
斜眼一瞥,瞅着眼前这个能言善辩的云总管…
蓦地,又一抹莞尔笑意。
“哦!原来是皇上啊!那敢情好,等本小姐见着皇上,可得好好在他面前大赞一番云总管忠言。”
‘忠言’二字,告状的语调。
云总管却处变不惊,依旧一脸的讨好笑意。
“那杂家可得谢过苏小姐美言。”
苏娆当即撇嘴,似乎懒得再找了云总管麻烦。
“真是扫兴,回吧!”
摆手让依素放开那个宫女,苏娆直接越过云总管,下去了观天阁。
云总管赶忙两步跟上去,依旧是一脸的讨笑。
走至銮天殿,直接大步进去。
九年未再踏入这里,里面与大秦有关的一切早已全无一点迹象。
虽殿名还是銮天殿,可内里的一切修葺早已全然不同。
云霁竟也来了銮天殿,此刻就坐在瑜皇一旁左侧其下位置。
左为尊,云霁的位置居然还在云穆睿之上,他这个霁月世子,在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心中,其地位一点不输那些皇子们,瑜皇还真将云霁当亲儿子看待,可他当真如此宠爱云霁?
如此殊荣该会有多少皇子妒忌,又会有多少歪心思因此打在他身上,这样的一份荣宠…
苏娆走进来,并没有见礼,而是直视向上座的瑜皇,这张俊美温逸的面庞,那一夜一刀斩下她父王的头颅,十隔九年过,她从未有过一刻能忘记,只是此刻她的内心已然平静。
“皇上,云总管刚刚言,皇上甚是紧着念着娆儿…”
“娆儿,不可胡言…”
面见吾皇,苏娆这等反应,还如此直言不讳,苏父当即面露一抹愠色,就要起身告罪。
瑜皇直接摆手。
苏爱卿不必如此。
看向苏娆,一脸温和目光。
“朕记得娆儿儿时每每见着朕,都会抱了朕的大腿与菱儿争着抢着朕,一声声的世子伯伯叫,怎么长大了倒觉疏离,朕紧着念着娆儿,娆儿都不知入宫来瞧瞧朕这个皇伯伯。”
如此话语,如此亲和态度,这一声皇伯伯,似拿苏娆当做自己女儿对待,一点没有帝王威严。
当真宠溺。
瑜皇这话,銮天殿中有了一瞬静谧。
苏家小姐矜贵,哪怕她在外名声有多么难堪,多么臭名远扬,可只要她苏家女儿这个身份摆在这儿,一国之君都会待她如此温和。
如此一份堪比公主的荣宠,銮天殿中的那些贵女们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这有艳羡的,那自然少不了妒忌,云落菱嘴巴都已经张开,却话未出口,在赵国公一眼视线下闭上了嘴,只是恼恨目光却一点不收敛。
和她抢皇祖父不够,抢萧公子不够,现在又来和她抢父皇…
苏…娆…
而其他之人…
比如赵莲馨,比如暹毅迟韶,比如暹木亚玲,比如太子和四皇子这些皇子们,比如姚丞相和赵国公这些功勋大臣们,他们皆各有其心思。
也只容枫一人目光暖阳,似乎因看见苏娆,又想起那日的那曲高山流水,还是有些不死心。
好琴者,知音难觅。
反观霁月世子,他无一点反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品茗,周身三尺之内自成一体。
氤氲雾色,与人千里之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