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莫要胡来…”
容枫尚未至澹梁皇的身旁,丁老捂住着心口,拐杖拄地疾步至殿上,阻拦住了容枫,殿下绝不可弑父…
“怎么,寡人的好皇儿这是想弑生你养你的父皇,为一个女人报仇。”
澹梁皇再阴霾目光,那双柔情的丹凤眼,瞧着因丁老阻拦而止步的容枫,内里旋绕重重黑雾,浓墨重彩。
生养的儿子若胆敢弑父,那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他要的是乖乖听话的储君,而非此等忤逆之不肖儿。
云皇后亦看着容枫,面上带出急促,让容枫快把刀放下,你父皇也是正当防卫,长乐之死也非他们所愿。
“父皇,母后,既你们本性坏之,为何要教养出容枫这样一个义正之儿,而今此等局面,你们告与容枫,容枫该怎么自处?又如何自处?”
此言问,容枫满心迷茫,满眼困顿,他该怎么做,能怎么做,才能改变现在这等局面,停下这场屠戮。
入目身前的丁老,挡住他的前路,却一时清明了他的目光,一切源头皆是此人,此人心术不正,心思邪佞,祸乱因奸佞小人而生,绝留不得。
手中带着血色的匕首,刹然之间动。
一串血色便自丁老的脖颈之处飞流出。
“唔…”
丁老一脸的不可置信,手捂住苍老的脖颈,直直盯住容枫,急促的呼吸声,只见得容枫看着他的目光满目浓墨,这一眼后,便从高台殿上滚落了下去,竟就如此的死亡了。
他那瞪大的目光,感觉眼珠已然要撑破了眼眶出来,如此难以瞑目。
拐杖也从手中掉落,滚落到阶台之下,发出来一声金属砸在地面上的哐当声,杖头处的隐藏机括也不慎被磕碰,发出来了一声细弱咔响。
此刻似乎无人有所察觉。
“啊…”
丁老这么被容枫所杀,云皇后这一声尖锐,视线呆滞的停留丁老身上,一眼后,僵硬的转向容枫身上,看着容枫手中再染血的弯刀匕首。
他杀了谁?她的儿子杀了谁?
“逆…子…”
相较于云皇后如此尖叫声,澹梁皇却是愈加粗沉了气息,容枫这么手段凌厉的杀了丁老,这可绝不是他教养出的那仁厚皇儿会做出的事。
好一个皇儿啊,终究还是生出了旁的心思。
眼睑内,阴翳的凝视目光,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此刻也欲除之了。
没有谁可以阻挠了他宏图霸业流传千古之名之路。
“奸佞小人祸乱澹梁,蛊惑父皇母后,儿今斩之以为正道,父皇与母后所行之一切过错,儿身为父母之子,父母之过错,理应皆由儿来承责。”
再一番言,此言何意,让苏娆和云霁心中皆咯噔一下,两人快速相视一眼,脚步刚要动,却已是迟着。
只见那把杀死暹木亚玲和丁老的弯刀匕首,也自容枫那脖颈之处划过,一串血色自脖颈喷涌,一息洒染殿台,血色殷红,殷红的似都覆盖了殿内其他血色,难再惹人注目。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如此自戕的澹梁储君身上,他给自己的这一刀,以己之命,想要结束这场屠戮。
脖颈之内,伤口之深,股股血流,容枫再将视线投向云霁的这边来,眼底流转一抹笑意,再生暖阳之色。
皇弟让他自己去找哑婆婆,去自己寻找真相,避免了他做弑母之人,他让他自己清明清楚,才不会被亲情蒙蔽着双眼,好成为一个明君。
即便今夜,皇弟依旧为他隐瞒真实身份,保他嫡长子尊荣,储君尊位。
可他早已无地自容,容家欠皇弟太多,母后欠皇弟太多,父皇欠皇弟与皇弟的母后更多,他怎能心安理得再霸占属于皇弟的位置与身份,这是皇弟的尊荣,他也该还他了。
皇弟的好意容枫就心领了,容枫以己之命,不为其他,只为偿还一二父母身上的杀孽,容枫死不足惜。
“若有来生,真想做皇弟的胞兄,与皇弟一同长大,护皇弟一世安稳。”
此一语喃呢,容枫倒地,笔直的身躯直直的砸在了殿上,未曾有滚落殿台之下,凭着最后的一口气力,他偏转脑袋凝视向暹木亚玲身上,面上生出从未消失的宠溺,笑着闭上涣散的眸,嘴角弯弯翘起着弧度。
“玲儿,表哥知你心愿,知你想表哥能好好的活着,可表哥必须要给玲儿一个交代,给诸暹和云琅一个交代,给皇弟和他的母后一个交代,更给我澹梁无辜百姓一分安宁,玲儿要走慢一点,莫让表哥追不上。”
在暹木亚玲耳畔喃呢的这一番话语,随着容枫没了气息,成为他一人怅惘,无一人可会知晓嗟叹的怅惘。
“啊…”
再一次尖锐响彻殿上,因容枫自戕而被刺.激到失神呆滞的云皇后回过神了。
“枫…儿…”
脚步踉跄从凤位上跌下来,好几次踩到自己的凤袍裙摆,差点绊倒在地,髻上凤冠因她这举动而有些歪斜,已凌乱了思绪,慌错至容枫身边,扑通跪地抱起容枫,手颤栗捂住容枫的脖颈,慌张的大喊太医,却无一人理会她,无一人可上前。
殿内诸臣,太医属三品以下之臣,没资格参宴,此刻自也不会有太医,即便有太医,此时也不会冒出头。
容枫自戕,云皇后这么错乱失了凤仪,澹梁皇却还那么稳坐龙椅上,对其子自戕替他这个父皇来赎罪,他内心更加阴霭丛生,渲染周身。
他何错之有,他无错,何须这逆子赎罪。
在澹梁皇的心中,只有容枫杀了丁老现在又用这等的方式来坏他计划的怒到至极,因这份怒,让他的身躯轻微颤栗,手背再捏出层层青筋,额间鬓角处更是青筋突跳而动。
对其子之死都无动于衷,对他们这些大臣就更不别说仁慈,昏君无疑。
“愚不可及,自以为是,永远都是这么天真,以为以一己之力就可以力挽狂澜,不过只是白白葬送一条命罢了。”
此声沉,苏娆也粗沉呼吸,担忧看着了身旁的云霁,再次牵住云霁的手。
“娆娆,我无事。”
嘴角一抹牵强的笑,云霁轻浅摇了摇头,容枫的自戕难道他料想不到吗?不,从容枫知晓一切真相那时起他其实就已有所料想,容枫秉性敦厚仁善,不会大义灭亲,只会以死赎罪,他明知,若他内心真的想保下容枫,容枫不会这么死亡了的。
终究,母后所受屈.辱之仇,他所遭受那一切,他自内心里就不曾有过放下,容骁和寒漠尘心有化不开的蚀骨之恨,而他云霁,他也没有他自己所表现的那么淡然,那么云淡风轻。
银黑面具之下的凤眸,看着因为容枫自戕而有些疯魔了的假云皇后,无一个人上去救她的儿子,她只能一人撕心裂肺的抱着她的亲儿子,这样一种蚀痛,她现在才体会到。
而他的母后,当年她算计他的母后,将他们母子生离,更屈.辱的送往大秦为质,她可曾想到她所造下这份孽因,恶果是她的儿子替她偿还。
凤眸,再望向殿上那还稳稳坐得住的澹梁皇身上,心底感同身受的寒漠尘似乎有些困不住了,因云霁心亦有恨,所以无法再桎梏束缚了寒漠尘,终是又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
母后,您的夙愿孩儿马上就为您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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